不過,六合宗看在元嬋的麵子上,還是讓他住在這個規格最高的地方。”
想到這個,程璞真覺得之前的辛苦運作也是值了。
宮殿太大,尋了好一會兒,還是看不見夜無月的身影。
程璞真大聲地喊:“無月,無月。”
所有的房間都去看過了。
她找到一個僻靜的小雜屋,準備使用追溯術。
唯一有點怪的是,雜屋裡點了八根白蠟燭,燒得隻剩下一點底。
蠟燭擺得還有點門道,一邊放了四根,寬敞的很,其餘的四根擠作一團。
跨過門檻時,她聽到了一句很輕的話。
“師尊。”
夜無月半靠在石床上,披散的烏發長長的,散落在地上。
他的臉很白,卻幾乎要和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
雜物間雖小,兩人隔得不近,眼前人的臉模糊得像個影子。
“無月,你瘦了許多,氣色倒尚可。”
“殿裡很亮,無緣無故,點什麼蠟燭。”
他頷首,不下床,也不看程璞真。
“謝師尊。”
程璞真想要離他近點,向前走了幾步。
他往後挪了一點距離。
“夜露深重,請您回。”
程璞真:“我來六合宗快一天了,就是為了來看你的。
我不回去。”
還記得彌墟子和她說,夜無月兩百歲時殺了魔尊。
現在她麵前的夜無月,一百五十歲,在人間的年紀隻不過十六七歲。
周身靈氣清明,全然沒有墮入魔道的跡象。
程璞真這麼一想,心裡寬慰許多,成就感油然而生。
係統準時報點:“宿主,十一點五十五分了。”
程璞真點頭,奇怪地問。
“你躲什麼,還隔得這麼遠,我是你師父。看看你怎麼了?”
“李宗主待你好嗎?我特地叮囑了,讓他好好教導你。”
她一麵發問,很快走近了。
回應她的隻有宮殿空蕩蕩的風聲。
夜無月背對著她,開了口。
“走。”
“我想仔細看看你,你轉過來。”
等了大約一分鐘的時間,夜無月還是不願意用正臉看他。
程璞真:“係統,我就這麼不受待見嗎?”
係統:“也許是上次你用劍騙魔尊入誅魔陣的報應。”
巧的是,這時她手裡多了一條六合宗長老的傳音:
上元宗有急事,需師祖過去一趟。
她沒有避著人,夜無月也聽到了這條傳音。
他又往牆壁的方向靠了一點。
蠟燭晃來晃去,閃爍了幾下,快要燃儘了。
程璞真因蠟燭晃著了眼睛,心裡無端升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她衝到石床前,按著夜無月的肩,撥開了幾乎要蓋住臉的頭發。
程璞真以為夜無月會掙紮。
意外的是,她成功了。
夜無月端正地坐在石床邊上,程璞真認真地看了他一遍。
最後得出結論,確認六合宗把他的徒弟養得不錯,甚至比她做得還好。
不過,遺憾的是,比之前態度更加不好,更加不愛說話了。
最後,程璞真思考了一下,現在能為自己的徒弟做些什麼,說
“你的頭發太長了,走路不便,師父給你紮起來。”
她真的拿出了一個木簪。
這個簪子是程璞真在閉關的時候,撿了山裡的廢木頭刻的。
她大概撿了十幾段,隻刻出了一個勉強能看的簪狀物。
夜無月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彆這麼看我,你小的時候,我經常給你紮辮子。”
其實是把他當用不壞的洋娃娃玩具,試驗不同的發型。
這個行為,究其原因,可能是因為程璞真小的時候沒有洋娃娃玩。
從未有過一個。
程璞真把他綢緞一樣的黑發攏在一起,準備用簪子。
係統觀察到這時,一切還很正常。
突然間,它察覺到宿主氣瘋了。
情緒的憤怒數值達到了最頂部,甚至超越了最大的界限。
這個數值,是宿主經曆到現在為止,最大的情緒波動。
宿主拿出了一顆丹藥,塞到了夜無月的嘴裡。
如果係統沒有看錯,那一顆丹藥是元嬋之前隨身攜帶的。
世界上隻有一顆。
是元嬋斬殺燭陰後,從它體內生生剖出來的內丹,費了三天三夜的時間。
那時程璞真還沒有到達這個世界。
這顆丹藥,是元嬋準備著在渡劫之時服用的。
程璞真後悔極了,後悔沒有察覺到徒弟的變化。
如果再晚一秒,夜無月就會活生生地死在她麵前。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夜無月的發間有個小小的傷痕。
他五歲時,程璞真不小心用火光燙了他一下。
為了銘記自己的失誤,程璞真沒有用法術消除,永久地保留了這處失誤。
現在,這道疤不見了。
“跟我回去。”
程璞真的聲音低低的,壓著火,緊緊地攥著他的手臂。
夜無月掙脫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