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回到了住所。
像一部電影驟然走向高潮點,沒有征兆和起伏的,在她踏上樓梯時聞到了嗆鼻的煙味,順著扶手而上,這股味道愈來愈濃烈,她捂住鼻子,警惕地慢慢挪上樓,幽靈般的聲音回蕩在樓梯,隨後猝不及防地被眼前一幕驚嚇。
一堆猛烈燃燒的火擋住了少女的身體,她蹲在地上,粗暴地把牆上和門上撕下的紙扔進火堆,發出令人暴躁的動靜。那些惡魔似乎要把她吞沒,她恐慌得渾身顫抖,念念有詞,無止境地將惡魔扔進烈火中。
沈夢顫抖著聲音,試圖同印象裡那個惡劣蠻橫的少女掛鉤:“沙笑?”
少女聞言身體停滯,抬頭惡狠狠地望著她,深夜裡的野獸在躲避被狩獵時想必也是這般神色。還未等沈夢從天差地彆的落差中緩和,她跨過那堆火,將沈夢撞向牆壁,堵在狹窄陰暗的過道裡,沒有逃跑的餘地。
“你看到了什麼?快點給我離開這裡,快點!”五十嵐沙笑緊緊逼問她,再遲一步會被殺掉的恐懼幾乎滅頂:“把今天的事情全都忘掉。”
“你弄疼我了。”五十嵐沙笑的胳膊不偏不倚卡在她的喉嚨上,用儘全力,沒有留予她喘息逃離的機會。
“為什麼總是要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出現啊。”五十嵐沙笑冷冰冰的看著她:“對於這種人是要被滅口的,你知道嗎?是要戳瞎你的眼睛,割下你的舌頭,然後再把你毀屍滅跡,作為出現的代價。”
“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呢?”五十嵐沙笑不斷重複著這句話,鬆手,沈夢被猛然灌進鼻腔裡的冷風嗆住,不停咳嗽著。才發現五十嵐沙笑將剩餘的紙卷成一大團悉數扔進火裡,明黃色火焰迅速騰起膨脹,她眯著看逐漸喪失輪廓化為灰燼的紙,終於鬆了口氣但仍然冷著臉。
沈夢避開她,迅速地開門逃進了屋內。
五十嵐沙笑不為所動,那堆最終化為灰燼成為無人可知的秘密的火焰終將走向空無一有,她如戰勝惡魔般露出勝利者的笑,在下一秒,一盆冷水撲滅了她的癡心妄想。
“你在做什麼,快給我住手!”五十嵐沙笑瀕臨崩潰,雙眼失神,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
沈夢來回折騰出了汗,喘著氣:“我不想惹來警察,這是很麻煩的事。”
樓底下傳來腳步聲,明明是當事人的五十嵐沙笑平靜地站在一邊呆呆看著那堆已經被澆滅的火,反倒是沈夢膽戰心驚,生怕這層居民樓的住戶誤會她是個潛在變態罪犯,急忙要把縱火證據清掃。腳步逐漸逼近,清脆而快速,眼看來不及了,沈夢絕望地做好同警察解釋這樁縱火案和自己關係為零的可能性。
從這層樓梯經過的年輕人沒有投向這處一秒,對他來說這裡什麼都沒發生,隻是他的必經之地,轉過樓梯繼續往上走。
沈夢鬆了一口氣,五十嵐沙笑仍然喃喃自語著,蹲在地上沒有反應,既沒有對沈夢的解釋做出答複,更沒受到經過的人的影響。好像隻有沈夢一個人大驚小怪,實則無事發生。
“跟我進屋”沈夢輕聲細語,對她說:“雖然我現在很不想和你說話,但也不想無端惹來麻煩,現在進屋給我收拾乾淨來。”
地上燒出的煙塵和水臟兮兮地落了一大灘,窗台的玻璃還沒關上,風一刮進來又冷又刺鼻。五十嵐沙笑穿得很少,膝蓋凍得通紅,頭發淩亂披散著,狼狽不堪,沈夢於心不忍,蹲下來等她回應。
“滾開啦!”五十嵐沙笑終於搭理她了。
沈夢沒再打擾她,從客廳裡拿來掃帚清理了樓梯間狼藉,天氣很冷,她將陽台窗戶關攏,仍然瑟瑟發抖。五十嵐沙笑蹲在角落裡一聲不吭,沈夢就在門口蹲下來,搓著取暖,終於引起了五十嵐沙笑的注意。
“在做什麼啊,我才不需要你的可憐呢,你到底在做什麼啊!”五十嵐沙笑像一顆炸藥毫無預兆的爆燃了:“可憐的爛好人,你可是被欺騙的蠢貨,我一度要把你推給他們,隻要能夠終止這場災難,讓那群混賬東西全部死掉就好,全部死掉!”
“那時候的我很受寵若驚,因為你帶我去看樂隊表演,那是連日野君都沒有過的體驗。我還記得在酒吧裡,Lilith樂隊如何在舞台上發瘋燃燒,台下的人像是行駛在大海上的大船裡的船員,聽到了塞壬的歌聲,著了迷失了神,就在台下瘋狂的跳動著,被你們所操控著。”五十嵐沙笑長長的“啊?”了一聲,對沈夢的這番話疑惑不解,竟然能在經曆了蒙騙和傷害後,兩個人心平氣和地麵對麵說話:“我很生氣,真的很生氣,我們都是女孩子,你怎麼會不知道發生那種事情有多恐怖,可是你還是把我推向了那種危險的地步。可是—我又忍不住想或許這不是你的本意,或許你也是被逼無奈。很混亂,直至如今我也不知道怎麼麵對你。”
“笨蛋,真是個笨蛋!”五十嵐沙笑罵罵咧咧,激動的心開始平複了。
“我真的很難過。明明我隻想要安靜平穩的度過,來到東京我也沒多大憧憬,隻知道會有薑堰陪在我身邊,會像過去的無數個年月裡一樣陪伴對方。在東京我經曆了從來不敢想的事,住在我對麵的人未來會成為大明星,會心甘情願的被你帶進酒吧見識新世界,還有—”陰差陽錯成為所謂King的組員,像熱血漫畫裡一樣存在著神神叨叨的少年。沈夢長舒一口氣,對她露出輕鬆的笑:“這就是我想說的,我努力接受東京會是我生命裡意想不到的神奇轉機,自以為是你們接納我的方式,結果事實如你所見。”
“沈夢。”五十嵐沙笑快要哭了:“你以為說著好聽話就能換彆人的真心嗎?混蛋,信任這種東西從來就是一個騙局,玩弄人心的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