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林小濤叫著的名字是郝蝶。
雖然我從來沒有和郝蝶接觸過,不過不久我就知道,她是堅強的。
快過年的時候,肖瀼破天荒的要回家過年,原來未雨綢繆的肖媽在家並沒有蹉跎歲月,她發動親戚朋友在遼寧給肖瀼找了一個男朋友,肖瀼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她一麵耐心的應承著她媽,一麵打算費點力氣讓那男人相信她不是個宜家宜室的好老婆,勸他知難而退。除夕夜的前幾天,Mary莊終於宣布大家放假解散,我急忙跨起包去機場送肖瀼。肖瀼站在候機室裡躊躇滿誌的策劃著規勸相親者迷途知返的計劃,就像一個計劃惡作劇的調皮的孩子。她快樂的拉著我的手說,“阿衍,我媽做的包子可好吃了,皮薄餡香,物美價廉,回頭我給你帶幾個。”我打擊她說,“你就不怕飛機上的人給熏的怒了,集體把你扔出去。”她說,“那怕什麼,就怕他們跟我搶呢。”她朝我擠擠眼,又說道,“這幾天你幫我看好林小濤,免的閒雜人等去騷擾他。他一個人在上海不容易,過年難免少個人陪。”我說,“我和他非親非故的,這樣亂獻殷勤,人家還以為我對他有意思呢。”肖瀼說,“我了解你,你心裡就裝的下一個周醒然呢。”我剛想說你就這麼信任我不會移情彆戀啊,廣播裡就傳出請乘客上機,肖瀼給我一個飛吻,轉身上機了。
我走出機場的時候不禁有點落寞,這麼多年來這是我第一次沒有和肖瀼一起過年,一個人過年,難免有點寂寞,當然我不可能去找林小濤。
走到機場的拐腳處的時候,三個將自己化妝成人不像人鬼不象鬼,比越南難民更像難民的恐怖女人朝一個漆黑的小弄子急急的走過去,其中一個手上還拿著攝像機,我心裡突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要往常看到這種人我肯定是繞道走要多遠有多遠,可今天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我竟然悄悄的跟在她們身後,她們走的很急,沒人注意到我。不多久,她們在一個稍隱蔽的地方停下來,在基本上沒有燈光的巷子裡,我隱約看到一個穿紅裙子的女人從巷子口的另一邊走過來,她有點漫不經心,又好像心事叢叢,從身影上看是一個嬌小纖細的女子。三個恐怖女人一下子圍了上去,拿攝像機的女人站的稍遠一點,其他兩個把她前後堵截。她們一句話都沒說就開打了,穿紅鞋子的女人一下把她推倒在地,另外一個抓住她的頭發死命扇了她兩個耳光,那個被打得女人竟然吭都沒吭一聲。
曾經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這種場麵,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我不可能英雄救美,唯一就是逃跑叫警察。我剛準備轉身逃走,一陣車燈閃過地上女人慘白的臉上,我看到了黑發垂在臉側半閉著眼眉頭微皺的郝蝶。
她的一隻手撐在地上,嘴角已滲出些微血跡。拿攝像機的女人操著濃重的湖南口音狠狠罵了幾句,她說,“死婊子,看你還敢不敢到處勾引男人……”。穿紅鞋子的女人一腳跨坐在郝蝶身上,開始撕扯她的衣服,三個女人笑得更□□了。
我一生中從來沒有像今天這個衝動……大膽過,後來無數次在失眠時回憶我們第一次真正的相遇,總覺得很戲劇化,那時候的我究竟為什麼會那樣做,連我自己都無法給出答案,作為看到第三者被教訓的我應該上前去也狠狠踹她幾腳。多年以後,我突然覺得,也許那就是愛,愛著的時候,就應該是這樣的。
不管怎麼樣,看到這樣的郝蝶,我突然熱血起來,我就像一個不知好歹的白癡,一下衝了上去,朝看起來最弱的家夥臉上掄了一拳,然後大喊道,“你們還不快滾嗎,警察已經來了!”可能是我的突然出現起到了一點效果,看到我她們很是吃了一驚,被我打中的女人上來要打我,另兩個製止住她對她說了什麼,三個人罵罵咧咧的走了。走在最後的人又踢了郝蝶一腳,說道,“我警告你,最好離林廳遠點,我們隨時監視你的行為!!”
我的心狂跳不止,表麵上卻裝的平靜無比,我簡直想為我的好運氣歡呼三聲,其實在衝出去的那一瞬間我就後悔了……我扶起郝蝶,她的頭發始終遮住她的臉,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身上有多處淤青,襯著白皙的肌膚在昏暗的燈光下顯的很詭異。我多少覺得這樣的情景有點尷尬,我救了我的情敵,還是以這麼奮不顧身的方式,如果她問我為什麼,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我還在盤算著另外一件事,我希望她不認識我。然而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打碎了我的幻想。
她的身體在發抖,語氣卻沒有絲毫驚恐,她說,“衍衍,你身上有煙嗎?”她叫我衍衍,我震驚了很久,這是我很久以前的小名,讓我震驚的還有她這麼叫我的親熱感,讓我很不自在。我說,“我們上醫院吧。”她揮了揮手表示拒絕,“我要去有煙有酒的地方。”我想象帶著現在這樣的郝蝶上酒吧的情景,不是我瘋了就是她被打傻了,然後我又笑了,有這麼一個符合她標準的地方,我家。
做出這樣的決定自己也是有私心的,我看著舒服的坐在我花了一個下午在宜家淘來的好看又結實的藤條椅子上,手上拿著莎士比亞全集的正全神貫注的郝蝶,第一次發現自己是這麼沒有自製力地無法把眼睛從她身上移開,我眼見得她和印象中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她的長發在來我家的第二天就剪了,還挑染了白色,大膽新潮的讓我咋舌,讓我想起了最近迷倒眾生的王子超模Freja Beha Erichsen,郝蝶身上有種亦陰亦陽的美感,和Freja一樣,傳說中她是個les,郝蝶不會也號這一口吧,我不禁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