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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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自己沒有眼淚。大夫說這不是病。可不是病,是什麼?還沒有聽過有人沒有眼淚的,我又不是魚。還能真如那個行腳僧說,歸佛方得福?長伴古佛青燈還是……心裡突然一冷,趕緊把這個念頭打消,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了。隻是不由得一陣苦笑,笑自己明知道那話什麼意思,還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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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躺在床上,望著高高的帳頂,覺得自己的心裡漸漸平靜了下來。哎,怎麼有琴音啊?睜大了眼仔細地聽了聽,好像是有人在彈琴,外麵有光。我掙紮著坐了起來,推開身上的薄被,想著這是誰?難道是他?看著綾羅紗帳,織錦棉被,開始仔細回想白天發生的事情……
已不知道多少次媒人上門提親了,可我還是覺得還很遙遠呢。我暗暗地深吸一口氣,耳邊還回響著阿爹的絮叨,暗想據剛才那媒婆說,那容家公子如何如何的一表人才,上他家提親的人簡直踏破門檻。可我就想不明白,這樣搶手的人怎會單憑隔牆聽了我彈了首曲子,就喜歡我了呢?還給我重金打造了一把上好琴弦。我又不是什麼天仙美女,充其量隻是清秀可人罷了。
難道也是一段紅葉傳情?可人家韓翠萍好歹有於祐一句“曾聞葉上題紅怨,葉上題詩寄阿誰。”而我連容家公子長什麼樣,怎麼的人都不知道。從小奶娘就說,天下有兩種人的話不可儘信,男人和媒婆,前者容易騙色,後者喜歡騙財。雖然媒婆把這公子誇的隻應天上有,但她也把他的家世誇了個天花亂墜。瞧她說起“萬貫家財”時的模樣,就叫人不得不質疑她所謂的“不求財,不求名,隻求搭線促良緣”。
紈絝子弟往往出自大戶人家。若容家公子大字不識一個,我可怎麼辦?再整個三妻四妾,我還不哭也沒地兒哭。想到這,我忍不住打個冷顫,婚姻大事,草率不得。即使背上“愁嫁”的名兒,也不能嫁。反正璃家已經有一個“愁娶”了。可是,哥哥已經知道自己想娶什麼樣的女子。就那個宛如仙子的女子,有著清水出芙蓉般的清純,天然去雕飾的自然,驀然回首,即使隔著茫茫人海,也讓哥哥深深記住了她。
莫合很小很偏很遠,小的,散步都能走到儘頭;偏的,隻有一條崎嶇的泥濘小路;遠的,彆說有人走進來,就連自己人走出去的一隻手也能數過來。所以,當那女子到來時,莫合沸騰了,未娶男子爭著搶著一睹芳容,就連哥哥這個自命清高的家夥都經不起好奇。僅憑驚鴻一瞥,就斷定了,就是她。哥哥央求我教他一首曲子,我打趣他這個一向討厭音律的人也有轉性子,他也不惱,隻是默默的練琴,練了一個晚上。隻是太好美好的事物,往往滋生意外,待翌日哥哥抱著琴前去拜訪時,女子已翩然離去。
從那以後,哥哥就向往京城。京城,隻在先生和書裡看到的地方,太繁榮可也太危險,但哥哥決了心追隨。而我連自己想要嫁什麼樣的男子都不知道。也不怪,阿爹說哥哥的心長在天上,我卻鑽在漿糊裡。
算了,何必庸人自擾呢?放下了這塊包袱,心裡更是覺得輕鬆,腳步也輕快起來,轉眼之間就已經到了湖心小榭,這裡是阿爹特意為我修建的彈琴之處。五歲的時候,阿爹問我從琴棋書畫裡選一樣。棋?累腦。書?又不做狀元。畫,討厭五顏六色的筆墨。想來想去,我選擇了琴,從此跟著師傅專心學琴。直到能獨立彈一首曲子時,阿爹才告訴我,原來,原來我那早逝的娘親有一雙巧如仙人的手指,能彈出人間最美的曲子。阿爹第一次見到娘親時,娘親正在花園中撫琴,一身白衣,蔥白修長的五指靈活的撥動著琴弦,月光幽靜的流淌在她身上的每個角落,在她那如扇的睫毛下投下一撫彆樣的陰影,晚風陣陣吹起新生的竹葉沙沙作響,拌揍著那悠揚如流水般的琴聲,如此夜,如此琴,連蘇醒的蛙蟲都靜靜的聆聽,不忍打破這美妙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