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安對沈父的態度一點兒也不意外,他心中早已料到沈父會是這種反應。畢竟,他的父親眼裡隻有權利,子女隻是他的棋子罷了。
但他記得,母親還未去世前,父親不是這個樣子的。那時,他們還住在老家延陵,父親也隻是一個小官,家裡雖清貧,卻也是幸福美滿的。
直至母親去世,一切都變了。父親在一夜之間變得薄情寡義,一心往上爬,權利成了他的心魔。為了權利,他納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家裡充斥著女人嬉笑嗔癡的聲音。那聲音吵得他心煩,他不理解,父親為何要娶這樣的女人。
他曾經對父親還是抱有幻想的,企圖得到父親的關注。所以,他昧著良心做了一件又一件錯事,直至無法彌補。
可是,即使他位高權重,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未得到父親的一句稱讚。
他的指腹慢慢摩擦著杯麵,杯裡的茶水早已涼透,他卻毫不在意。
良久,沈翊安苦笑一聲,將苦澀的茶水一飲而下。
一開始他也想做個賢臣,可誰會相信一個奸臣的家中會出現一名賢臣。久而久之,連他自己也不信了,索性就成了名奸臣。
至此,他也擁有了無限的權利。
之後,便是迷茫。高高在上的位置無法為他帶來歡愉,更換不來父親的青睞。那他所為之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
他就這樣麻木的度過一日有一日,直到他遇見薑元素。
“薑元素。”沈翊安喃喃念著。
他手指指腹輕輕摩擦杯子的表麵,冰涼的茶水泛起一點點漣漪,就像他的內心。
她有著母親般的溫柔,初見,就是被這溫柔遮了眼。
再見時,是被她望向林雲起時那熾熱的眼神撩了心。
明明是那麼溫柔的一個人,表達起愛意時卻是那麼熱烈。
或許是孤單太久了,他迫切的想要這眼神轉向他,隻望著他一人。
於是,他假裝被他們說動,加入他們討伐自己父親的隊伍中。
結果可想而知,站在處刑台的那一刻,他卻分外輕鬆,感覺卸掉了全身的盔甲,渾身得到解脫。
“母親,我來尋你了。”
可惜,他沒能尋到母親,重新回到了這世上。
再睜眼的時候,他想起了母親臨終前那句奇怪的話,“安兒,山頂上的風太冷了,母親怕你承受不住。若能重來一次,母親希望你能不受任何人牽繞,平安快樂的活下去。”
這次重生,或許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讓他彌補上一世的過錯。
淒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身上,孤零零的身影映在屋內。
無論前世,異或今生,他都是孤身一人。
而與沈府一牆之隔的林府,張燈結彩的歡祝林書沅的回歸,觥籌交錯,好不熱鬨。
許是高興,林父喝的有些大,言行舉止也不似平日嚴謹。
他抱著林書沅,一口一口的往她小臉蛋上親,嘴裡一個勁的念叨林書沅是她的心肝小寶貝。
林母在一旁捂著手絹偷笑,眼裡是藏不儘的寵溺。
林書沅忙著吃美食,林父的舉動困住了她。一開始她也配合林父,任他親,次數多了,她也嫌煩。
待林父再一次撅著嘴準備親她時,林書沅嫌棄的皺起眉用小手堵著林父的嘴。她嘴裡含著鴨肉,含糊不清的說,“不要親了!”
林父表情誇張的張著嘴,捂著心臟,“沅兒這是煩我了?爹爹這幾日覺睡不好,飯吃不下,夜夜擔憂你,你瞧爹爹,是不是瘦了一大圈?”
林書沅眼睛匆匆一撇,敷衍的點點頭。左手拿著一塊糕點,右手叼起一塊魚肉,左一口右一口的往嘴裡塞,根本沒空搭理林父。
林雲起看的直樂乎,“爹爹確實瘦了不少,倒是這丫頭,臉上又胖了一大圈。”他捏住林書沅的臉蛋,惹得林書沅瞪了他一個大白眼。
“爹娘,你們瞅瞅,出去一趟脾氣還見長,還瞪我呢。”
“就瞪你!”趁著咀嚼的空隙,林書沅瞪圓雙眼,頗有些不服氣的回嘴。
林父聽了也不惱,笑嗬嗬的揉了揉林書沅的小腦袋,“沅兒長大了,都有自己的小性子了。”
林母嬉笑的打了下林父的肩膀,“這說的什麼話呀。”
林父放下林書沅,讓她繼續吃吃喝喝,自己轉頭又和宴會眾人應酬。
沒了林父乾擾,林書沅終於能放開肚皮敞開了吃,所到之處幾乎無一幸免。
小葵被她的吃飯速度驚到,忍不住開口提醒,“嫩吃慢一點,又木有人和嫩搶。”
林書沅搖搖頭,眼裡都是激動的淚水,“你不懂,我好久沒有這麼精細的菜了。”
也木有多久吧,也就個四五天。怎麼吃的跟個餓死鬼投胎一樣,這是在外麵受了多大的罪啊。
酒過三巡,宴會上的人散了一多半,林書沅也放下筷子,吃的飽飽的。
她與林父林母打過招呼後,和小葵一前一後的往後宅走。
她一邊走,一邊回味感歎,“肉真好吃!”
小葵點頭,“沒錯,肉最好吃。”
在外奔波一場,現在精神放鬆,再加上吃飽了飯,林書沅很快就來了睡意。
她打折哈欠,摸了摸圓鼓鼓的小肚子,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回院中,看見床榻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升空了,她一個用力撲向床鋪。
“我溫暖舒適的床,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