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在哪兒呢?我剛下課,過去找你。”手機一震。
看清楚是誰的消息,我笑著回複:“在圖書館呢。”
“好,一會可能會下雨,你先彆走啊。”
再次關掉手機,麵對著眼前的書,我卻沒了看下去的心思。
記憶追溯到從前,那是故事開始的地方。隻記得那天,溫度正好,風也溫柔。
“綿綿,盛綿!”彼時我正趴在書桌上補眠,窗戶開了一半,微風徐徐吹過。
被前桌的聲音吵醒,我迷迷糊糊抬起頭:“怎麼了啊?”
“你那篇作文貼到宣傳欄了!我剛去小賣部就順便看了眼。”前桌激動不已,“綿綿你好厲害!二等獎哎!要不要去看看?”
我略微思索了一番,想起前段時間自己參加的全省作文比賽:“不去了,咱們學校得獎的人還挺多的啊,不是還有個一等獎?”
“哎呀走吧,出去轉轉就當清醒一下啦。”前桌拉著我的手就往出走,我實在拗不過,匆匆跟上她的腳步。
座位上,風將攤在書桌上的課本掀起幾頁,竭力留下它來訪過的痕跡。
我倆風風火火下樓,來到宣傳欄前,最上麵的一排紅色字“慶祝我校學生在全省作文比賽中獲獎”尤其顯眼。已是上午十一點左右,太陽略有些曬,我抬手擋了擋,跟著前桌一起湊上前去。
“不得不說,綿綿字寫的又好看,又有文采。”前桌止不住誇讚,我投以微笑。
視線不由轉向其他作品,旁邊有兩個男生也在看,離的有點近,近的都能聞到男生身上的皂香。
“你可以啊兄弟,一等獎,出息了!”其中一位男孩子聲音有點大,察覺到和旁邊的人站的有點近,我下意識遠離,並抬眼看過去,不過男生已和朋友轉身離開,走進了梧桐樹投射的斑駁樹影中,留下一個挺拔的身姿。
莫名想到一句詩,綠樹陰濃夏日長。
我再次瞥向男生的那篇作文,陽光不偏不倚打在了左上角的姓名處,我心中默念,
“高二五班,趙景時。”字體是標準的行楷,我看著這行名字,看了好久。
前桌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看什麼呢?”
“沒什麼,我們走吧。”
那時的我高一,遇見了他。
少女心事總是莫名其妙,僅僅是一個背影,一篇作文,便讓我念念不忘。
第二周的升旗儀式上,學校為獲獎的人頒發獎品,當念到我的名字時,我走上主席台,在前一個人身旁站定,目視著前方。
“下麵有請這次大賽的一等獎,高二五班的趙景時同學!”
我身體一僵,差點沒站穩,雖然克製著往旁邊看的衝動,但餘光還是不自覺的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那次頒獎的合影,是我們的第一張合照,晚上坐在書桌旁,我從學校公眾號裡翻出那張照片,仔細看會發現,我的眼中滿是笑意。最後,我將那張照片裁剪了我們兩個人的部分,保存了下來。
因為學校教學樓是通過走廊連通起來的,我趴在教室門口的欄杆上,正好可以看到對麵高二的教學樓,我總是不自覺的看向那個教室,期盼著能看到他的身影。
和他的教室在一層樓,我也會借口這邊水房的人太多,拉著前桌繞遠路去高二接水,前桌總是抱怨,我便塞給她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
經過他的班級時,我裝作不經意向裡瞥去,他坐在窗邊,正和同學聊著天,笑的陽光。
我努力壓下瘋狂上揚的嘴角,我們坐在同一個位置,真好。
就好像,冥冥之中,你和他之間有了一絲微弱的聯係,即使你知道這是巧合,但還是會暗暗開心好久。
那天的早讀,老師不在,身為課代表,我便站在講台上監督同學們讀書,教室門口好像有人,我下意識扭頭看,教室門正巧也被輕輕叩響。
以為是老師來了,我快步走上前,打開教室門。
門一開,少年清瘦的麵容就這樣措不及防映入眼眶,我愣住了,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
但我確信,這一刻,某種情緒在心中瘋狂蔓延,直至纏繞整顆心臟。
“同學?”
“啊…哦!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我回過神來,努力保持鎮定。
“學生會這邊有個事情需要給班級通知一下。”
於是我側身,讓他進來,示意同學們先停下讀書。至於他通知了什麼事情,我好像一句都沒有聽清,隻是覺得,他的聲音溫潤好聽,是讓人可以平靜下來的好聽。
他帶著眼鏡,站在講台上,從容不迫。我默默低下頭,耳尖泛起紅暈。
此後的一段時間,我總是會下意識的在學校裡尋找他的身影,漸漸的,我發現,他好像並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
在走向操場做課間操的路上,他會和同學打鬨,也會在課間操結束後偷偷離開隊伍跑去小賣部買零食;他喜歡吃糖,藍莓味的□□糖是他的最愛;他會在課餘時間打羽毛球,就在教學樓下的那片空地上,打球的時候,他會將眼鏡摘掉,露出那雙過分好看的眼睛,而我便趴在欄杆上,一直看著;他的成績很好,總是穩居前三,他曾經代表學校參加演講比賽,無疑也是冠軍;他很愛笑,笑起來也很好看,就像是這炎熱夏日中清涼的檸檬薄荷茶,沁人心脾。
他很優秀,優秀的令人羨慕,我從未如此想和一個人並肩而立。
而我,第一次對少年這一詞,有了清晰的概括。
我不會為他的優秀而感到自卑,我非常清楚,表麵的光鮮,背後要付出多少努力,我隻是比平時更加認真的學習。
趙景時便是我前進的動力。
很快,期中考試如期而至,這段時間的努力也並沒有白費,我考到了年級第五的好成績,因為數學相對有點差,拉了分數。
下課之後,老師叫我去辦公室拿答題卡。
“盛綿啊,剛好你來了,順便把高二五班的答題卡也送過去吧,老師就不過去了。”
我們學校一直都是高一高二的試卷交換著批改。
“你這次的語文考的也不錯啊,繼續努力。”
旁邊有一位隔壁班的老師問:“張老師,高二五班的卷子是不是您改的啊,他們班那個趙景時考得怎麼樣啊?”
聽到熟悉的名字,我不動聲色地豎起耳朵。
“你還真彆說,這孩子確實可以,這次的題還有點難度,語文竟然能考到一百四!”
又一位老師附和道:“對對對,他們班數學是我改的,這孩子數學也是一百四往上……”
老師感歎了一下,又轉過來對我說:“有機會你也可以和這位同學討論一下,也許對你會有點幫助。”
“好的老師。”
老師笑著塞給我一個巧克力:“去吧,辛苦你啦。”
我轉身離開的時候,還能聽到辦公室老師們讚歎的聲音。
將我們班的答題卡放下之後,我便拿著那一遝答題卡向高二走去,越走近些,我心中就越忐忑。
會不會碰到他呢?
我看著手中的答題卡,第一張便是他的,姓名那一欄依舊是熟悉的字跡,趙景時。
他的卷麵非常乾淨,字跡排列工整,筆鋒卻透露著桀驁的態度。
我看了眼他的作文分數,滿分六十分,他竟然能得到五十七的高分,我倒吸一口涼氣。
他真的,好厲害。
這樣想著,我已經走到了高二五班的門口,我往裡看了一眼,隻有零星幾個人。
他沒在教室,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卻又有些失落。
當我正打算走進去將答題卡放到講台上時,一隻手在我肩膀上輕拍了拍。
接著,男生的聲音便在我的耳邊響起:“同學,請問你找誰?”
我轉頭看去,強壓下瘋狂跳動的心臟。
“學長,這是我們老師讓我送來的答題卡。”我將答題卡遞了出去。
他伸手接過:“謝謝啦。”說完便要往教室裡走。
我腦海中回想起剛才老師說的話,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扯住了他的校服下擺:“趙景時學長!”
“嗯?”他有些詫異的看著我。
我連忙收回手解釋到:“我看了你參加比賽的那篇作文,覺得你的構思很有特點,所以我想加一下你的聯係方式,希望有機會可以向你請教一下。”
我一口氣說完,儘管內心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但此時我無比慶幸自己多年的文學素養能夠讓自己表達清楚來意的同時,麵上也能保持鎮定。
我聽到他說:“真的嗎?當然可以了。”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筆記本和筆,我也非常慶幸自己因為怕靈感一閃而過而隨身攜帶紙筆的習慣。
我將紙筆遞了出去,他接過,抵著手中的答題卡,寫下一串數字,隨後又遞了回來。
“給你。”
我接過,向他道謝,他笑的爽朗:“沒事沒事。”
我被他的笑容晃了神,再一次道謝後便匆匆離開了。
回到教室後,前桌問我:“你乾嘛去了,臉怎麼這麼紅?”
我摸了摸略微發燙的臉頰:“有嗎?”
看著本子上的字跡,我的心臟又開始不受控製的跳動。
晚上回家之後,我迫不及待拿出手機打開vx搜索,輸入數字時,連指尖都止不住微微顫抖。
點擊搜索,出來了!
我心下一驚,不自覺的開始緊張起來,猶豫了一會兒,便按下了“添加到通訊錄”。
下一秒,對方通過好友申請的消息就發了過來,我激動不已,挑了一個自認為好看的打招呼的表情包發了過去。
綿綿:學長你好,我是高一十六班的盛綿,也是今天問你要聯係方式的女生。
ZJS:你好呀,我知道你。
我一時有些驚訝,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繼續發消息過來。
ZJS:你的大賽作文我也看了,論點很新穎。
ZJS:我有在校刊上看到你的投稿,並且我也是校刊的審稿人之一哦。
綿綿:啊?真的嗎,謝謝學長的認可[微笑]。
ZJS:彆謝謝我,是學妹你本來就很優秀。
ZJS: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綿綿:嗯,你也是。
發完消息後,我遲遲沒有緩過來,隻知道翻著幾條消息傻笑。
我點進他的朋友圈,他的頭像是一隻超級可愛的薩摩耶,朋友圈也很有規律,幾乎都是分享的一些歌曲和書籍,我一條條翻著看,驚訝的發現,我們的喜好竟如此的相似。
我暗自竊喜,那麼以後就會有很多話題了。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去小區門口乘公交上學,今天人有點多,我艱難擠上車,穿過人群,尋找有沒有空的座位。
視線掃過最後一排時,我腳步一頓,是趙景時。
他也看到我了,遲疑著朝我揮了揮手,看他旁邊還有座位,我便走了過去。
沒想到他還記得我,畢竟正式的見麵隻有那一次。
“早上好啊小學妹。”他笑著說。
聽到這個稱呼,我竟覺得有一絲寵溺,真是瘋了。
“學長早上好,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當然。”
坐下之後,我順勢看向他,他的肩膀靠在窗戶上,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
沉默了三秒,他開口道:“剛才還差點以為認錯人了呢。”
“沒有認錯啊。”我連忙擺手,“不過學長你也坐這趟車上學嗎,我之前好像沒怎麼見你。”
“我一直騎自行車,但昨天車壞了,還沒修好。”
“這樣啊。”
他微微坐直了身體,我的視線略過他的頭頂,發現他有一撮頭發翹了起來。
“學長,你的頭發有一撮翹起來了。”我示意他。
他自己抓了好幾次都沒抓對地方,我忍著笑,抬手替他指了指。
下一秒,男生頭微微傾斜,一股清新的薄荷味湧入我的鼻腔。
“你幫我整理一下。”
我的心臟狠狠漏了一拍,有些僵硬的幫他把那撮倔強的頭發壓了下去,男生發絲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但為什麼感覺越來越熱了呢?
“好了。”
他隨意整了整劉海:“謝謝學妹。”還將手指比了個“八”的手勢放在下巴,問我:“現在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