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風雪漸停,路上積雪消融,小院旁那麵湖似乎也有破冰的跡象,就連院裡的梨樹好像也要抽芽。
萬折素站在梨樹下,饒有興致地仰頭看著出芽的枝椏。
“春天要來了。”萬折素喃喃自語道。
淩霄從屋裡拿了一件披風出來,一邊給萬折素披上一邊搭話,“是啊,今兒是立春,往後就要暖起來了。”
萬折素頷首感謝,複驚喜道:“今兒是立春?”
“嗯!可算是要入春了,這天真是凍煞人。”說著,淩霄還做了個凍著發抖的動作,她模仿得極像,逗得兩人都開始笑。
院外細碎但脆生生的笑聲引得溫抒檀停筆,抬眼望去,鏤空的雕花窗子外是兩個姑娘笑得自在燦爛,剛想讓棠棣出去提醒她們噤聲,下一刻,那清亮笑聲甚至抖落了樹上殘留未化的雪沫,嘩啦一下全砸在兩人頭上,兩人互相看著對方狼狽的模樣,於是又是一陣忍不住的大笑。
雪團砸在兩人頭上,這下溫抒檀也沒忍住,倏然輕笑出聲,倒把專心研磨的棠棣嚇得一個激靈,手一抖,墨錠掉進了硯台裡。
溫抒檀被清脆的撞擊聲喚回目光,看了一眼硯台裡泡著的墨錠,瞧了一眼苦著臉的棠棣,更加控製不住,嘴角噙著笑,極力壓抑著笑意改口道:“無妨,彆再用手去拿了,去尋兩根樹枝來。”
棠棣應聲,去外麵找樹枝,剛出門,乍一看到外麵兩個“雪人”,愣了一瞬便也笑起來,一直到撿了樹枝回去都沒能停下。
溫抒檀小心用樹枝把墨錠夾出來,吹乾樹枝上的墨汁,扔進一旁的火盆裡。
“棠棣,你出去同她們一起吧。”
“我……”
“去玩吧。”
得到應允的棠棣眼底亮晶晶的,朝溫抒檀道了謝便提起裙邊跑了出去,靈動如同簷下感覺到開春的鳥雀。
溫抒檀看了片刻窗外,淺淺笑著,複收回目光繼續描圖。
院裡的萬折素看見棠棣來,疑惑道:“你也出來了?阿姐那邊……”
“大姑娘讓我出來同你們一塊的。”
話音剛落,棠棣已經搓好一個小小的雪球朝萬折素扔去,可誰知道,她雖然隔窗望著屋內,反應卻極快,靈巧地躲過去了。
淩霄和萬折素一起朝窗內望去,隻見溫抒檀一個人站在畫桌前,正執筆描畫著什麼。她似是明白了萬折素所想,一邊搓著手裡的雪,一邊低聲道:“沒關係的,大姑娘時常一個人,她話裡也沒有那麼多東西要揣摩,說的什麼便是什麼。”
萬折素的心思被說破,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外麵的笑鬨聲隨著天色漸暗慢慢停了下來,萬折素拍了拍身上的雪,在外間的暖爐旁把自己烤的暖烘烘的,才走進畫室。
聽到動靜,溫抒檀抬眼望去,看到是萬折素便柔聲道:“不玩了?”
萬折素不好意思的笑了,雙手在身後絞著,悄悄挪到溫抒檀身邊。
這幾日她也算是在這個院子裡混熟了,大概明白了一些侯府裡不成文的習慣,於是慢慢熟悉了如何跟大家相處,自然也大概摸清了溫抒檀的習慣和喜惡。比如現在,溫抒檀似是要收筆,那就可以近身了。
“阿姐怎麼不讓棠棣在身邊?”
溫抒檀恰巧勾好最後一筆,一邊洗筆一邊答,“我看她想跟你們一起,就讓她去了。”
“她們都不大,這樣的年紀本就愛玩,沒必要成日跟在我身邊悶著。每個人都不一樣,不應勉強。”話閉,順手晾好筆,溫抒檀看著身旁的萬折素繼續道:“你沒來之前,因為我不喜鬨,她們都不曾玩鬨過,如今你來了,正好。”
萬折素想起她們在外麵玩鬨的動靜,不大好意思,低頭絞著手指,“阿姐……不會嫌我們吵鬨嗎?”
溫抒檀頓了頓,笑笑,“無妨,挺好的。”
“可之前……”之前棠棣和淩霄都說過你喜靜,特彆是作畫的時候。
話才剛開了頭,萬折素卻在抬頭的瞬間被近在咫尺的溫抒檀驚住,後麵的話也就被迫嚇回了肚子裡。
麵前的人靠得極近,輕輕替自己細細挑落衣襟裡的碎木屑。
“你也說那是之前。”
溫抒檀帶著萬折素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把小廚剛送來的紅棗羹遞給她。
萬折素瞧著那碗冒著熱氣的紅棗羹,想吃,可看看時辰又猶豫了,“可是,快要用晚膳了。”
“還有一會兒,怕你餓,先吃點,不礙事的。”
聞言,萬折素沒再推辭,道了謝後端起碗慢慢喝著。
溫抒檀瞧著她,沒說破。
其實她早就察覺了,雖然府裡沒有限食的規矩,可在用膳時萬折素看著沒有人加飯,自己也不敢加飯,總是隻吃了個半飽,過不了多久就會餓,淩霄說她餓了也不敢找院裡的小廚要點心,隻要沒人問,她絕對不會主動提,看著怪可憐的。
看著萬折素低眉吃著紅棗羹,溫抒檀不覺出了神。想這幾天相處下來,她愈發覺得萬折素心性是單純活潑的,隻是現在在府裡生活還有一些局促,做事總是畏畏縮縮的,許是在外奔波小心慣了,又是才來府裡、不熟悉才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