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立無援,雲天河可憐巴巴地低頭。
“我就是說說……沒……沒真的想躲……”
韓菱紗柳眉倒豎,烏目圓瞪。
廢話!你真的想躲也不準躲!本姑娘忙活了半天望舒劍還是上了瓊華,這要不跟上來、看緊了,萬一小紫英幫玄霄找三寒器破冰不說,稱兄道弟起來……那豈不是麻煩更大?
事不宜遲,韓菱紗一指山門:“雲天河!你去跟那兩個守門的說我們要拜入瓊華派!快!”
雲天河急於“將功補過”,立刻跑上階梯,把韓菱紗的話原樣傳達給瓊華的山門弟子,不一會又三步並作兩步衝下來:“菱紗,他們不讓我們進去。”
“好。”
“好?”
“來來,一大早起來趕路辛苦了,休息一下,等一等,很快就讓我們進去了。”
韓菱紗和早上催著兩人趕路時完全相反,一點不急,還挑了塊地方席地而坐,雲天河現在是半句怨言半句疑問都沒有,自然跟著一屁股坐下,柳夢璃看著韓菱紗,撚著發尾不知想了些什麼,捋了裙擺,看了看地麵,還是跟著坐了。
三人就這麼等,等了約摸半個時辰,雲天河的肚子叫了一聲,韓菱紗白了他一眼,柳夢璃掩唇而笑。
山門那邊毫無動靜。
三人繼續這麼等,又等了約摸半個時辰,雲天河自覺地跑到一邊讓肚子放開了叫,這時柳夢璃已經不覺得好笑了,韓菱紗起身來回踱步,往山門那邊不斷張望。
山門那邊仍然毫無動靜。
“喂!你們掌門怎麼回事啊?早上起來忘記算卦了?”
韓菱紗一陣風般衝到山門弟子跟前,隨手拽過一個吼著問。被問的被嚇懵了,另一名山門弟子趕緊過來想救下自己的同門,卻見雲天河與柳夢璃急急忙忙隨後趕至,認他們要硬闖,趕緊後退一步,手按劍柄。
“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請姑娘莫要為難。”
“誰為難你們了?去跟你們掌門說,故人之子前來,看她見是不見!”
山門弟子滿腹孤疑:“‘故人之子’?”
“問那麼多做什麼?”韓菱紗一把將拽著的山門弟子推了個踉蹌,唇角勾起一抹待看好戲的笑,“若是怠慢,掌門責怪起來彆怪本姑娘不提醒哦。”
聽這少女口氣狂妄還自信滿滿,兩名山門弟子畢竟山門弟子,除了看山門沒見過大世麵,被唬住是應當。於是兩人趕緊合計,最後留了一人繼續把守山門,另一人急步入了派中,不一會氣喘籲籲趕回來。
“掌門……掌門要召見你們……”
山門弟子讓了兩旁,看著三人大搖大擺地走進去,想起方才對掌門道了一句“故人之子”,平日冷靜持重的掌門麵色竟有稍變。
不禁喃喃自語:“故人之子……何方神聖?”
瓊華宮內一站,那有著掌門威嚴的人一轉身,韓菱紗先是目瞪口呆,接著拽了柳夢璃到一旁咬耳朵。
“夢璃,我大概沒睡醒,這掌門是女的吧?”
“菱紗,怎麼看掌門也是男的。”
韓菱紗揉揉眼再看,掌門確實一身瓊華道袍,身板筆挺,五官俊朗,怎麼看怎麼都應該是男的。
但是韓淩沙還是不敢相信:“你看他披肩散發,頭發還烏黑油亮,會不會是長得比較像男的其實是女的。”
“菱紗……”
“好夢璃!你一定要看清楚啊!”
柳夢璃被她弄得有些心虛,壯著膽子笑著和掌門對看許久,終於還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菱紗,真的,掌門是男的。”
此時此刻韓菱紗恨不得奪路而逃。
“玄、玄霄!”
蒼天啊——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黑發男子寬袖長袍,聽韓菱紗直呼其名,微微頷首,一抹淡笑柔了他五官線條,沒有剛照麵的嚴肅。
“姑娘如何知我名姓?”
“你……是掌門?”
“沒錯。我正是瓊華派掌門。”
玄霄雖不知韓菱紗為何如此反應,但據山門弟子所言,“故人之子”便出自她之口,可見此人對派中之事至少略之一二,心思上打定要多加注意,麵上當不好表現。
韓菱紗咬緊唇不發一語,手緊緊拽了雲天河衣角,雲天河察覺她微微顫抖,低頭正要探問緣由,玄霄猛然揮袖,一股氣浪襲來,撫了雲天河顏麵。
“這位少俠,你爹可是雲天青?”
雲天河想也沒想:“是啊。”
“你和天青長相頗有相似,果然我們看錯。”玄霄沉默片刻,似將那些沉澱於時間當中的過往絲絲縷縷、一一抽出,“你爹曾入瓊華派,隻可惜他修行半途而廢,後來就自行下山去了。如今他可是心有遺憾,才囑咐你上山拜師?”
“是我自己想來,爹很早就死了,也沒交代什麼。”
雲天青過世的時候雲天河還小,那之前雲天青幾乎天天說著“死後如何如何”,雲天河算是早有準備,可真生死相隔,留下的還是難過。那時候哭得稀裡嘩啦,夜裡常常聽著風聲全在被窩裡叫“爹爹”,而如今再提雲天青的死,未有那般難受,隻是韓菱紗抓著自己衣角的手更緊,緊得有些像自己害怕的時候死死抓著雲天青的衣服。
“菱紗,你怎麼了?”
“天河……我們回去吧……”
少女細小的聲音從嗓眼剛裡擠出來,正好被玄霄的長歎蓋過。
“想不到他會死……死生由命,他也逃不過一劫,隻是這劫……來得太早了。”
第一次看見彆人對雲天青的死露出悲哀的神情,雲天河頓時覺得已經淡化的痛又再度湧起,衝擊著心口,隱隱作痛。
“掌門……”
玄霄擺擺手,示意此事不要再提,理了下頭緒,重整精神,又是那個威嚴的掌門。
“近日本門將有大事,我原不想節外生枝,但念及故人情義,若你們真想拜入本門,便讓你們幾個試上一試。若能通過考驗,我便破例一回,讓你們入門。”
韓菱紗拚命搖頭,可注意到的隻有柳夢璃,雲天河已經興致勃勃,一門心思在入門的事上。
“若你們沒通過,那便是仙緣淺薄,不適修行,也隻能請你們下山去了。”
“下山最好!”韓菱紗終於拽得雲天河看了自己,“通不過我們就下山!”
“嗯……通不過也隻能下山……”
雲天河有些失望,偷偷瞟了一眼玄霄,剛才因為談論到雲天青而產生的親近感一下覺得不實,更感覺那股親近是自己一頭熱,因為……
“原來就算掌門認識我爹,也沒什麼優待……”
玄霄一愣,大笑開來。旁人聽著他是笑雲天河的直言至語,可韓菱紗聽著那笑容……隻有狂喜。
不是為了什麼“故人之子”。
“好好,你爹既曾稱我師兄,那我就看這師兄弟情誼,給你個優待。”
玄霄如此說完,卻不見有何動作,待了一陣,雲天河不解,想問,玄霄卻是閉目若在沉思,隻好轉看韓菱紗和柳夢璃求助,兩人也是冥思苦想,想不出個所以然。
猜測越多,疑慮越大,而當白衣藍衫的少年走入瓊華宮,三人無一控製得住,異口同聲:“是你?”
“怎麼?你們認識?”
慕容紫英被玄霄用傳音入密喚來,萬沒想到見到三個熟麵孔,被玄霄這麼一問,雖無意掩飾,卻也覺得頗為尷尬,低頭對玄霄躬身行禮,些許僵硬。
“數麵之緣……而已。”
“既然認識,慕容紫英的劍術你們也應見識過。讓他與你們同行,幻境試煉當中我準他出手相助一次,這樣算不算優待?”
玄霄看的是雲天河,問的自然也是雲天河,可雲天河未答,韓菱紗已激動得大叫:“玄霄,想不到你是個好人!”
這喊聲發自肺腑,眾人隻覺瓊華宮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