頸中的羊脂白玉涼涼地貼在我的皮膚上,那是一個平安扣,潔白無瑕,如同凝脂,透著燭光看去,呈現出粉粉的霧感,是軟玉中的上品。習慣的,用指尖默默撫著它,心便如經清漣洗濯一般,安定了下來。許是帶了久了的緣故,那玉撫摸著竟有些令人回味的滑膩之感。
那年陽春三月,正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際,在一汪碧水之旁,君煜輕輕地將這塊溫潤的平安扣覆上我的頸,在身後耳語道:“這塊平安扣便做你生辰賀禮罷,隻願你平平安安,萬事圓圓滿滿,亦如我對你的心意。”
我轉身淺笑:“就這麼塊玉便想打發我了麼?”
他用手掌輕輕撫了撫我的發,笑道:“那林家小姐還想要些什麼,隻要大小姐開口,即便是那天上的星空中的月,也給你摘下作夜明珠便是了。”
我笑而不語,待到抬眸看他時,那修長的略帶粗糙的手掌便覆上了我的手,一時間萬豔爛漫芳菲,繁花飄零,灑滿春園。
那年,我正值十二,而君煜年十五。
自小我們兩家就往來甚密,他父親是兵部大臣易秦,與我父親交好多年,從幼時我倆便相攜著策馬、放風箏,兩小無猜,感情篤深。到了我十二歲那年,兩家便暗暗地定下了親,君煜更許諾等我過了十四便將我娶進門。
建延四年,皇上登位不久且年齡尚輕,天下並不安定,邊疆動亂迭迭發生,而身為兵部大臣的易秦本欲請示皇上,親自出戰。然而易老將軍年舊疾複發,並不適合帶兵打仗,君煜又恐他在途中有所不測,便自請替父出征,帝念其一片孝心,便也默許,並封君煜為鎮遠將軍,出征漠北。
那晚,夜黑無月,他執著我的手愧疚地道:“苡薇,我對不住你,但是我身為人子,卻不得不為父親著想。”
“你儘管放心去吧,我等你回來。”說著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道:“這塊福運吉祥你隨身帶著,可保佑你一路平安,凱旋歸來。”
他將玉佩放至胸際,緊緊地將我摟住,淡淡的檀香從他的衣帶間傳來,迷離了我的淚眼。仿佛珍寶一般,不願將我鬆開,隻是在耳邊絮絮地說:“苡薇,等我回來。”
他走了,帶著我千千萬萬的掛念與憂慮去了漠北。漠北戰事吃緊,起初他還會有三四封信,給家裡還有我報平安,再後來便是渺無音訊,斷了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