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他們,好想見他們……
路飛、艾斯、薩波……
璐菲悶頭縮在鐵籠一角,就在幾分鐘前,她做了一個可怕的惡夢,夢裡的黑夜亮如白晝,Gray terminal被莽蒼延綿的橘色火光湮沒,焚燼的煙塵如逝去的佝僂老人,蜷縮著蹦起複而跌落,噴薄的熱氣將深深夜空炙烤成臟汙壁爐,隱約有淒厲哀嚎聲聲陣陣地撞向包圍Gray terminal的古老囚壁。
猶如攢動的惡靈。
這是被逼向絕路的Gray terminal……
好可怕……
好害怕……
璐菲哆嗦著蜷縮起幼小的身子,骨骼肌肉因為這細微的舉動而發出疼痛的抗議,璐菲暗暗抽氣,手指安撫地摩挲過布滿抓痕的手臂,仍然拒絕相信夢境裡隱秘的灌頂真相,可懷疑的種子卻令她坐立難安。倉庫大門在這時被打開,一個頂著絨密棕發的小腦袋小心翼翼地從門後探出頭,隻見主人警惕地張望四周,確認無人後,才踱著大步逶迤進門。
“你就是父親準備送給天龍人的寵物?”男孩眨眨祖母綠的眼睛,天真地在鐵籠前蹲下。
“……我不是寵物。”璐菲不滿地反駁,她討厭被當成寵物。
“可是父親說了你是寵物,他要將你獻給天龍人。”男孩篤定地拍拍籠子,祖母綠的眼眸像盞驟亮的聚光燈,“寵物,父親說你有很神奇的能力,給我表演一下好不好!”
“不要。”璐菲彆開頭,不想理會男孩的要求,她討厭這種被當成稀奇動物的感覺。
“咦咦,怎麼可以?!”男孩失望地耷下眉角,拖著長音怪叫,璐菲默不作聲地垂著頭,思緒滿心滿眼地飄向端鎮之外的Gray terminal,國王和她約定放過路飛和艾斯,可是Gray terminal呢……它會幸免於難嗎?會嗎?會嗎??
璐菲這時才發現國王狡猾地挖了一個坑,而她像個傻瓜一樣心甘情願地跳進去,她不知道路飛和艾斯究竟有沒有得救,她也不知道Gray terminal是否能逃脫被燒毀的命運,她隻看到夢境裡Gray terminal的大火將黑夜染成白晝,曾經熟悉的人們在火中拚命逃竄……
“喂,寵物,你怎麼了?”
男孩好奇地瞅著籠中的女孩,不明白她毫無理由的低沉,他歪了歪腦袋,像是想到了一番好主意,雙眼驀地一亮:“寵物,和你說哦,今晚外麵好亮好亮,Gray terminal的火像大海一樣好漂亮!”
鏗——
手銬撞上鐵欄,磨出刺耳的撞擊聲,璐菲撲到籠邊,冰冷的空白像霧靄般一寸寸占據大腦,神經損壞了般令身體戰栗不止,璐菲哆嗦著嘴唇死死盯住男孩:“你、你說什麼——?!”
“我說Gray terminal燒起來了,火像大海一樣……”
“放我出去!!”璐菲忽然發出歇斯底裡的尖叫,圈著手腕的手銬鏗然撞上鐵欄,男孩被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乾、乾嘛啦,忽然露出這麼嚇人的表情……”
“可惡,我一定要出去!我簡直笨死了,我怎麼可以這麼蠢……”璐菲咬著下唇用力敲打著鐵欄,她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相信國王的話,她竟然在沒有親自確認路飛和艾斯是否平安的情況下,甘願成為一隻籠中鳥,她蠢死了,簡直蠢透了!
路飛、艾斯、薩波……
她一定要馬上、馬上就出去確認!
·
午夜冰涼的風如刀子般呼嘯著穿梭過端鎮灰暗的小巷,卷起滿地沙塵,巷間的石板路上,一名傷痕累累的金發男孩顫抖著在地上匍匐,試圖抵抗滿身疼痛而站起,身披墨綠鬥篷的男子走到男孩麵前,蹲下身,從鬥篷裡發出的男聲神秘而低沉。
“你怎麼了,少年?”
“大、大叔……”薩波低喘著抬起頭,朦朧的視線掃過男子的麵孔,他仿佛尋找到了讓湍流傾瀉而出的罅隙,薩波艱難地支起身體,不顧一切地揪住男子的鬥篷,“這場火災的縱火犯是……王族和貴族……”
“……”男子緘默地注視著狼狽卻怨憤的男孩,等著他後繼的傾訴。
“是……是真的!”薩波用力喘息著,胸腔浸了血般令他難以呼吸,“這座城鎮比Gray terminal更加臭氣熏天的……是人類腐爛掉的令人作嘔的味道,待在這裡我根本沒有自由……”
“我為我……生在貴族之家覺得無比的羞恥!!”
話到最後,薩波一直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終於滾落,披著鬥篷的男子目光幽深,震驚的表情顯露無疑,他未曾想過,這個王國竟腐敗到能夠逼一個孩子說出如此絕望的宣言,哥亞王國啊……
“我明白,我也是生於這個國家……”男子低聲開口,“但我還沒有能夠改變這個國家的力量……”
“大叔,你把我的話聽進去了嗎?!”薩波揪緊男子的鬥篷,求救般注視著男子的麵孔。
“嗯,我會銘記於心的……”
·
“可惡,怎麼能死在這種地方!”
熊熊燃燒的大火貪婪地吞噬著Gray terminal多年堆積的垃圾山,樹立的桅杆被炙熱的火焰燒灼得轟然倒塌,艾斯拉著路飛堪堪避開,他一抹額前熱汗,咬牙忍住嘴邊的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