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掙脫金發少年的手臂,璐菲飛快地奔向處刑台,她用力吹了聲口哨,遠方天空濃厚烏雲下,不知何時彙聚了大批海鳥,黑壓壓的鳥群撲扇著翅膀,如箭矢般飛速接近。
“果……果然是璐璐!”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草帽小子,你今天死定了!”
巴基高舉起手中長刀,毫不留情地揮砍向少年的脖子,鋒利長刀在夜色中揮斬出嗖嗖風聲,索隆拔出劍,動作迅如閃電地打倒處刑台下的海賊:“要敘舊等下再說!”
“可惡,沒時間了!”香吉士腳下生風,一腳踢飛數人。
“混蛋!住手!!”
璐菲咬緊牙,腰側短刀用力擲出,刀鋒如同閃電飛旋而上,直抵貼近少年脖頸的長刀,金石交響之音劃破騷亂廣場,男人手中的長刀被打落,刀尖刺入處刑台,刀身搖晃著嗡嗡鳴叫。
“嘻嘻,不愧是璐璐。”路飛嘴角高揚,看起來開心極了,處刑台下無數飛鳥環繞,成群的鳥兒啄擊著海賊為他的兩個夥伴開路,
“混蛋,你們還打不過幾隻鳥嗎?!快攔住這小鬼!”巴基氣不過,拔出刀又砍,馴獸師摩奇騎著獅子擋在璐菲麵前,白毛的巨獅張牙舞爪地亮利齒。
“彆擋路!”璐菲屈膝握拳,瞪著麵前的巨獅氣勢全開,獅子似乎感受到力量差距,縮著腦袋後退,馴獸師頓時暴躁地揮鞭子,抽得獅子嗷嗷直叫卻仍不敢上前攻擊。
頭頂傳來嘻嘻笑聲,紅鼻子的男人在底下混戰間又一次舉起長刀,被他踩在腳下的少年笑容自若,仿佛看透生死,他說:
“索隆、香吉士、烏索普、娜美,還有璐璐……”
“抱歉,我要死了!”
少年說完,又是一聲嘻嘻笑,眉眼都歡樂地彎起,夜色深濃,密布的烏雲厚重如塗鴉的油墨,仿佛隨時會陷落,時間的指針飛速倒退,璐菲恍然想起多年前按著她腦袋的溫暖大手,男人哪怕臨死也依然無所畏懼,談笑風生,此時畫麵何其相似,璐菲眼眶泛紅,氣急敗壞地跺腳:“笨、笨蛋,說什麼傻話?!”
還沒有成為海賊王,還沒有實現夢想,他怎麼敢、他怎麼敢輕易說死?!
——小璐璐,你的夢想是什麼?
——成為海賊王的女人。
——很棒的夢想。為了夢想努力吧,去找One Piece.
——那你會等我嗎?
……
海賊王死了。
他死了。
再也不能見到了。
——就算薩波和艾斯不跟著我出海,但是我隻要有璐璐就夠了。
——璐璐,等我們十七歲就一起出海!
……
——抱歉,我要死了!
……
轟隆——
萬鈞落雷劈頭降下,青藍火弧灼燒鏽蝕的處刑台,細密雨絲如千萬細針,根根紮入低地積水,處刑台仿佛承受不住青火燒灼,在大雨降下的一瞬坍圮倒塌,鋼鐵撞地的刹那鏗咚響聲仿佛撞在心口,令眾人的心微微發顫,大火熄滅,一身焦黑狼狽的黑發少年彎腰撿起落地的草帽,嘻笑著將草帽扣在頭頂,全然沒有劫後餘生的心有餘悸。
“哈哈哈,我果然還活著!”
“你還笑,你差點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璐菲一個箭步上前,掄起一拳錘向少年腹部,收了力量的一拳仍讓路飛後退著跌坐在地,他揉著肚子目光閃爍地看著麵前的女孩。
“璐璐,你真是璐璐嗎?為什麼你還是這麼小?這麼多年你都去哪裡了?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掉了!我傷心了好久好久!”
“我……”剛開口,少年便打轉著眼淚熊抱上來,璐菲微微一窒,鼻尖酸溜溜的,一大堆想說的話咽回肚,她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腦袋,梗咽地開口,“對不起,路飛,我回來了。”
幻想了多少次再見麵,想好了多少句要說話的話,真正見麵時,卻隻剩下一句回來。
“嗯!”路飛低著頭,忍住一臉的眼淚鼻涕,他是男子漢不能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香吉士古怪地詢問身旁的三刀流劍士。
“不知道,現在可不是閒聊的時候……”索隆眉頭一皺,眼神陰鬱地望向遠處高樓上的人形陰影,“另一場騷動要開始了……”
隨著索隆話落,廣場外埋伏的海軍便高喝著向廣場中央包圍。
香吉士擺出戰鬥姿態:“來了!”
“路飛,看來現在真不是閒聊的時候。”璐菲拍拍少年的肩膀,輕聲提醒。
“好咧。”路飛一手握拳,另一手纏著女孩的身體繞了好幾圈,將她夾在腋下,伴著璐菲驚詫的驚呼,戰鬥一觸即發,金石相交之音在風雨中嗡嗡作響,刀光劍影生死由命,路飛躲避著向他倒來的海賊,興奮地驚呼:“哇!好厲害,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真不得了!好厲害!!”
“路飛……”像個包袱被捆著的璐菲默默凝睇歡快的少年,“我們是不是該逃了?”
“說得也是!”路飛恍然大悟,“海軍來了,我們應該逃的!”
“你才意識到嗎?!!”索隆鯊魚嘴狀怒吼。
“先彆吵了,再不趕緊回船上的話,就再也無法離開這裡了!”香吉士催促道,“那樣就去不了偉大航路了!”
“什麼,那可不得了!”
被說中軟肋,路飛當即拔腿就跑,幾名阻擋的海軍被輕易解決,大雨傾盆,路飛收緊手,摘下頭頂的草帽蓋在女孩頭上,他微微彎腰腳步更快,懷裡的女孩還是和十年前一樣,現在看上去卻那麼小個,仿佛未曾經曆過他們分彆的十年歲月,可是那又怎麼可能呢?
他們確確實實地,分開了十年。
所有人都認為蒙其·D·路飛神經大條整天傻樂得好像沒心沒肺,可是這十年,他卻很認真很認真地數了下來。
在蒙其·D·璐菲死去的最初一段時間,蒙其·D·路飛整日整夜哭著喊想念璐璐,那時,所有人都認為他確實是在想念;在後來很長一段日子裡,蒙其·D·路飛總是嬉笑著說想念璐璐,可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走出了那場盛大悲傷,卻不知道,蒙其·D·路飛就算笑嘻嘻地著說想念,那也是實實在在的令他難過到想哭的想念。
十年的漫長時光讓蒙其·D·路飛學會了很多東西,比如,就算再怎麼哭泣,失去的人也不會再回來,他的哭泣隻會讓愛著他的人憂心忡忡。
所以,他決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