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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天地的主旋律,裹挾了風忘記了舞,以萬物的悲鳴作和弦,拍打出激昂的節奏。
那是惡魔的歡聚,從未受過神的悲憫。
你裹著輕薄的白衣,發簪艱難地抓住你的青絲,卻也防不住它們跳脫在風雪裡,覆住你的思緒。
我注意到你紫紅的雙腳踮起,似與地麵相離,似占了血的鳥羽飄浮在夜空,又同霜雪嬉戲。
你的身影融入黑暗裡,僅剩一點熒白的光暈。
雪霽風停,你衣衫襤褸,寸步難行,卻一步一回頭,眼底藏著難以置信。
你離去之地,坎坷的地麵有不自然的凸起。
一塊不規整的灰石一把已死的枯草壓不住魂魄的逝去,我記得你後來的自言自語。
“阿娘為什麼這麼狠心呢?為什麼不再等等,半天就好,那樣就有吃的了···您不是說要帶阿心去趕集,要給阿勇織新衣,怎麼就食言了···”
我聽見你一遍遍地呼喚你的母親,仿佛她還能一遍遍地回應你,念著你的乳名。
阿心和阿勇坐在殘喘的舊炕上,尚未理解悲傷和死亡的含義,他們呆呆地望著你。
我多想安慰你,可這次你似乎看不見我。
我兀自地跟著你,看著你一邊做湯羹一邊招呼弟弟妹妹,你對著見底的米袋發愁,荒年裡誰也不能救你。
渾濁的井水添了又加,飯稀到極致,一頓吃完不需要咀嚼。
紅薯是灰色乾癟的,就像你們三個孩子,皮包骨頭蒼白無力。
弟弟妹妹喚著餓,你隻能抱著他們流淚,直到哭乾了眼,唯一能安慰你的母親已經離去。
看著你裹著幾層破舊的大衣在未結冰的溪邊洗衣,將雙手搓成汙漬的顏色,如乾涸開裂的大地,隻是浸出殷紅的血。
你眉間微蹙,卻不得不繼續。直到痛已麻木,你才有機會喘上一口氣。
砍柴的阿爺回來了。同你一樣對著米袋發愁。
話語已經沒了用處,唯有眼淚能心意相通。
你像許多家女兒一樣,乾著數不儘的活。沒人在乎你們神色是否如常,脊背是否挺拔,隻在乎你們是否還有被壓榨的價值。
活一天比一天重,日子一天比一天艱難。阿爺望著你忙碌的身影,喚你休息卻又不是休息。
“阿萊,你也到豆蔻之歲了。”他躲閃著眼神,不敢直視你疲憊的目光。
聞言,你連呼吸也滯了一秒。
天旋地轉間,你明白他的意思,不願卻也無法違抗他的安排。
他是男人,是父親,是大家長。
哪怕這個家破得不像樣,哪怕這個家稱得上人的隻有他自己。
我不太認得你了。
曾幾何時,你身上那股野傲的勁兒被順從取代,乖戾變成乖巧。
你應下,眉眼低順。
他展開笑顏,有些不舍的拍了拍你的肩。你扯了扯嘴角,終究沒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