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露喝了自然可以強身健體,但他再身強體壯,丹田也回不來了。
他不想姐姐再浪費一上午時間給他弄朝露,隻能讓姐姐先傷心一下。
懂事得叫人糟心。
穆平安暗自悔恨。
靈獸認主以後,隻聽主人的,但也要看它聽不聽得懂啊。
而他丹田碎了,以後也沒機會再認主其他靈獸,所以隻能湊合。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救這隻小麻雀。”
“無論它是什麼樣的品種,都不值得我付出修為儘失的代價,更何況還隻是……”太不值當了!
雲雀立在床沿,背對著穆平安,兩眼半闔,微側過頭,狠狠瞥了他一眼。
午時,穆青霜端著飯菜來到穆平安床頭,見竹筒裡的水約莫還是原來的高度,卻已經沒了靈氣,不由輕歎出聲。她端起茶壺,茶壺裡頭的水少了一半,頓時麵露喜色。
……肯喝水也是好的。
她走後,穆平安才起來,扒拉兩口米飯,吃了幾口菜,端起湯來飲了一半,半飽後又失魂落魄地躺了回去:“我就像個廢物。”
過了一會,他背對著門的方向側躺著,伸出手來撓了撓後背,嘀咕道:“當個廢物也沒什麼不好。”
突然看開了。
穆青霜進來端起好歹吃了幾口的飯菜,腳步輕快地走出門去。
三日後,穆平安聽到穆青霜進屋,繼而是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接著腳步聲來到近前。
穆青霜道:“扶柳城柳家讓我嫁過去,我先去扶柳城住一段時間。箱子裡的銀子,我拿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夠你再躺三年,這三年,你若過不下去,可以來扶柳城找我。”
穆平安掀開被褥,轉過身來,揚起頭來,一臉驚悚地看著他那芍藥籠煙般白璧無瑕的親姐姐。
不是吧。
嫁?
扶柳城柳家的誰,在哪,什麼時候。
穆青霜比他大七歲,但按照修真的年歲來算,談婚論嫁為時過早了吧。
穆平安難以置信:“姐,你要走?”
穆青霜眉目低垂,似水溫柔,輕聲道:“嗯。”
“這三年你都不回來嗎?”見她包袱都收拾好了,很是輕便,但料子是她最喜歡的青金色錦綢,穆平安眼眶紅了,“去扶柳城?跟誰成親呢,見過麵嗎?”
“是父親母親的意思,”穆青霜俯身給他整了整弄亂的頭發,道,“你早晚有獨立的一天。”
穆平安心想:難道他還不夠獨立?
滄琅山作為洛瀾山脈的一角,越往深處,總有些遺漏的犄角旮旯,潛藏著未知的凶險。
穆青霜在離開之前,順便將靠近石屋的邪祟凶靈鏟除乾淨。
先前山澗中損毀的封印,她也已經多番查看過,困於其中的老鬼可能早就逃之夭夭,剩下的山雞野兔不足為禍。
穆平安從懂事起,就跟姐姐相依為命,他甚至都不能確定爹娘還活著。
不過既然爹娘能跟姐姐聯係上,那二老可能還在人世。
穆青霜走後,最初的幾日,穆平安都沒有太大感覺。
屋外院子裡有菜,家裡還儲備了一石的米,比起憂心自己,他更擔心隻身去扶柳城的穆青霜。
但再擔心,他這個修為儘失的又能幫上什麼忙,如果他硬要跟著穆青霜去,不是給姐姐添了個累贅嗎。
穆平安自暴自棄地想。
於是,在無人約束的情況下,他開始過起了除了吃就是睡的神仙日子。
整日睡到日落西山,渾渾噩噩不知白天黑夜。
他的廚藝雖然不佳,但喂飽自己綽綽有餘。
家務活乾得不夠仔細,馬馬虎虎還能住人。
接下來的日子裡,他並未思念姐姐穆青霜。
是因為他覺得姐姐,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
夜闌人靜。
床上的人呼吸平穩,雲雀纖細有力的爪子抓著床沿。
月光透過敞開的窗戶,落到床沿處。
雲雀張開翅膀,一抹碧光自雲雀羽翼下躍出。
優美的弧線落地,化作成了一位碧波仙子般姿色極美的女子。
周身仙靈點點,如同月華環繞在她身上,而她像是那司星的天仙,引得星輝散落周圍,光華流轉。
雲雀既陶醉又崇敬地望著她。
碧衣天仙秀眉顰蹙,腳步輕盈,如仙靈般飄來飄去,整隻仙靈焦躁得仿佛隨時都要暈厥。
“蘿卜切丁居然不是立方丁!”
“灶台上還有灰塵!”
“方桌和長椅擺得不平行……”
“碗筷也放得亂七八糟!”
每一日,穆平安從夢中醒來。
見家裡纖塵不染,碗碟擺放錯落有致,他都會有種姐姐還在的錯覺。
也許是姐姐臨走前留下的某種細致入微的清潔術在起作用吧。
終於,穆平安覺得自己不能再渾渾噩噩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