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平安躺在塌上,緩了好一會,這才雙手交疊在胸前,閉上了眼睛。
他睡覺的習慣很好,隻要躺到床上,就能輕鬆入睡。
三刻鐘後準時醒來,穆平安解開纏手的布帶,手上被寸釘劃破的傷口已經愈合,疤痕都看不太清了。
他回來後用了姐姐留下來的愈傷膏。穆青霜鼓搗的各種藥裡,這種傷膏是難得的成品,對凡人的傷口有奇效,一般見骨的傷都能愈合,量也很足。
穆平安用了兩年多,到現在才見底。
“以後不能隨便造了。”
他將裝傷藥的空罐放進小抽屜中,鄭重其辭:“以後還是要保重身體。”
推開木門,穆平安站在屋前,頓時一臉呆滯。
白菜田被砸毀了半片。
有道糊滿了泥的滾石準確無誤地砸進菜地,露出一半滾圓的石體,周圍泥土堆積,整個菜地一片狼藉。
穆平安淡定地來到水槽邊,用老了的絲瓜球將碗筷洗淨,拿進屋裡擺放整齊,又將本就十分乾淨的灶台重新擦拭了一遍。
再出來,舉目眺望山林,山上的動靜似已平息,雲雀還沒回來。
穆平安有點擔憂,又看到眼前的菜地,他總算忍不住。
“毀田作孽啊!到底是哪個缺德玩意兒乾的!”
穆平安憤然進屋拿起鐵鍬,將那道滾石撬了起來。
果然很沉。
能從山上滾到這裡,再滾到彆處也不難。
沿著田埂,穆平安連踢帶撬,將它一點點挪到桃樹旁的空地上。
他大步流星地進屋去,拿出鐮刀,回到巨石前。
比對著中間位置,一刀削過去,如切豆腐般,石頭便被一分為二,刀口平整。
這鐮刀是姐姐留下的,也不知什麼材質。他用過後發現能削鐵如泥,鋒利無比。
穆平安將平整的那一麵置地,又齊四分之一處削去,用木桶打來池水,將石塊周圍的泥土清洗乾淨。
竟是一塊堪比沉鐵的青石!
穆平安手癢地進屋去,拿出或長或短一堆雕刻工具來。
一刀直入大塊青石之中,繞著轉了一圈,取出中央的圓盤,繼而是圓柱及下方基盤,基盤摁入地下三寸,石柱與圓盤齒合。
又將剩餘石料等分四塊,開始雕飾……
第一個圓形小石桌,四個小凳雕成,較為粗糙,到了另一半青石便得心應手。
如法炮製。
兩個時辰過去。
穆平安整飭了下多餘的石料,碎屑全鋪在桃樹下的花圃中。
至於被削去的那四分之一,則擺在桃樹邊,原石朝下,平整的那一麵朝上,權當石案了。
桃樹綠葉落在平整的石案,穆平安坐在案上,背靠著桃樹樹乾,頭枕著枝岔,閉目養神了一會,心境很是愜意。
不多時,穆平安起身洗了個手,拿布巾擦拭乾淨,提著鋤頭來到田裡,給那被砸得凹陷的菜地鬆了鬆土。
全部弄完後,天色已然昏暗,他擦了擦額上流淌的汗珠。
日落西沉,雲雀依舊沒有回來。
穆平安杵著鋤頭,抬頭上望。
不多時,他收回視線:“天色已晚,還是改日再去山上看看吧。”
翌日。
穆平安剛醒,就聽到窗外有說話聲。
“那小子的氣味就在這裡消失的,本祖宗能辨千裡之氣,豈會弄錯!”
“大哥,他說住山上,果然就住在山上,他沒有撒謊,不可能是任何一家的細作,穆平安真的是好人。”
穆平安聽到自己的名字,聽聲音似乎是趙語歡和金狐,除此之外還有陌生的戲謔聲和竊竊私語。
可見來人不少。
他頓時多了點興致。
“哈哈人家山中隱士,還細作!趙府經此一劫,未免太過草木皆兵了。”
“但他確實有古怪。”
“照我說,趙玉樹你不如趕儘殺絕,街上所有走過路過的,都是其餘三大家安插在你趙府的細作。”
“什麼細作?你們也是來找隱居此處的老者的?”輕柔的女音。
“老者?那小子還有長輩在?”金狐老前輩。
“我二人昨日清晨上山時,屋外並無石桌。眼下桃樹空了,又多了兩個石桌,想來是有什麼禪意,這才冒昧前來拜訪……”陌生的男音,聲音冷冽如冰泉。
穆平安躺在床上翹起腳,枕著手臂聽著。
那位一說“禪意”,四下的聲音便消停了許多。
穆平安對他有幾分好奇。雖然自己雕桌椅純粹是一時興起,但有人如此理解,還是很叫人心悅的。
“他可能又去賣菜了吧,”趙語歡道,“但我在大街上沒有瞧見他,大哥……”
“門上沒有落鎖,人還在裡麵……”趙玉樹話還沒說完。
吱呀一聲,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