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在場之人心生異心,那破開的光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光壁一破,穆平安立刻感受到雲雀的存在。
“主人!可以出來。”雲雀的聲音恰到好處傳入穆平安腦海。
素來求穩的穆平安頭也不回地紮了進去。
見穆平安率先進入裂壁,他的身體下墜到一半,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小子……”金狐對他欣賞萬分,同時揮出一道金光,罩住趙玉樹和趙語歡兩人,也躍出光壁。
單塵緊隨其後。王若錦亦然。
剩下的人相視一眼,也都閉著眼,忍著懼,爭先恐後地往光壁窟窿外跳。
剛一跳出,青鬆的氣息撲麵而來。
空氣怡人。呼吸間比之方才要暢快了不知多少倍。
穆平安見趙語歡腳步虛浮地落地,她一隻手抓住了趙玉樹的手臂,總算站穩。
等眾人回過神來,他們背對著山門站著,眼前便是下山的路。
回轉身體,隻見斑駁的山門牌匾煥然一新。
其上“環音穀”三個字清晰可見。
門柱光潔如新,看著多了些莊嚴肅穆之感。
門後依舊是台階,台階上不再光潔,而是布滿青苔。些許鳥鳴悅耳,分明是一道嶄新的山門,卻透著古樸滄桑之意,仿佛承載了歲月。
“那青苔和饕絲不同,”單塵辨認道,“饕絲要更粗壯一些,這應該是普通的苔蘚。”
穆平安最不懂的就是草藥,他連連點頭,應道:“原來如此。”
從山門旁邊,往裡看去,依舊能看到綿長的台階。
仿佛此刻所在的虛空與前不久在山門前所站的,不是同一時空一般。
眾人還在回味方才的凶險,一時心若擂鼓。
嘗過饕絲入體、毒蘑菇作用的痛苦後,再看到眼前的台階,便有人心生退意。
“我們如果現在下去,能回到滄琅縣嗎?”有個膽怯的聲音響起。
說話的人正是方靖,他已經麵無血色。
“自然可以。”穆平安也覺得仿佛另處一方天地,他還特地讓雲雀下山巡視了一番,見他的石屋還在,這才安心。
山門是存在的,原先看起來古舊斑駁,現在煥然一新。
……可能是原先附著在山門上的障眼法消失了而已。
隻是這山門是何時出現,又是如何出現的,不得而知。
穆平安思忖著,如果這裡多出了個門派,上山下山的人都從他那經過。
不知道到時候賣菜是不是不用下山了,或者在山上賣茶水會不會比下山賣菜來得更滋潤。
司徒玨勸司徒汜道:“此地凶險,陷阱頗多,你剛受傷,勉強痊愈,不妨就此下山,擇日再來。”
穆平安不由看向這位司徒家的長輩,修士一般這麼求穩的麼?
司徒汜沉著臉,沒有回話。
趙玉樹道:“既然都到了這裡了,就先上去看看。”
“但是語歡……”趙玉樹想拜托其他人帶趙語歡下去,轉念又道,“你能撐住嗎?”
“我當然能了!”趙語歡臉色蒼白,但不影響她想探險的心。
世家弟子中,連修為最差的她都凜然無畏,其他人也都不好意思說要下山的話,於是下定了決心。
哪怕這一趟再凶險,至少這裡有個懂異蟲的,還有個懂點陣法的,下次攤不上這麼好的陣容,被長輩們保護著也就稱不上曆練了。
穆平安覺得進去也不急於一時,以他的實力,不如下山收拾一番,等過兩日再上來看看最終結果。
“你又想去哪兒?”正打算開溜的穆平安,又被趙語歡給叫住。他舉起雙手,投降狀地回過頭。
趙語歡十足不信任地瞥向他:“你是不是想走。”
“天地良心!”穆平安道,他當然想了!
他一直都很想走的!進無影陣得到啥了!再進山門,就算見到靈草,那也是彆人的東西!
“你不能走。”單塵開口道。
穆平安不解,怎麼連你也加入阻攔我的隊伍。
“穆兄可得留下。”王若錦道,就衝他進去一趟毫發未損,並且還懂點陣法的份上,在場所有人都覺得不能讓他就這麼走。
“我其實很想進的,隻是……”穆平安老實說。
“隻是什麼?”
“我餓了。”
“這是辟穀丹。”單塵手中多了個瓷瓶,倒出一粒丹丸。
丹丸如黃豆般大小,呈紫褐色,無色無味。
穆平安扶著頭道:“我還有點犯困。”
單塵又拿出一個小玉瓶:“醒神露,一滴神清。”
王若錦倍感訝異,這一路上她隻見單塵斂財,幫點忙出份力都得收取等價報酬,從來隻見他計較,與人保持距離,從未見他對誰闊氣。
沒想到為了挽留這個少年,他竟然毫不猶豫地給出靈藥。而且這兩種靈藥,看成色,聞異香,勝過她所帶的許多。
其實無論是配飾、著裝、佩劍等各個方麵,可以說單塵不缺錢財。可他卻對許多人都很是吝嗇很是保留,這“許多人”也包括她。
想到這裡就紮心了。
同樣是想讓懂陣法的穆平安留下,同樣小氣的王若錦也拿出兩個小瓷瓶,狀似隨意地道:“這兩種靈藥乃是修士出遠門曆練必備之物,你不必客氣。”
在場滄琅縣世家弟子都兀自羞愧,他們是世家弟子,他們沒有。
可這滄琅山就在滄琅縣邊上,他們上山下山一個來回,一日足以,頂多帶點水和乾糧,可他們什麼也沒帶。穆平安說餓和犯困的時候,他們也有點,但又沒法說,於是都要些臉紅。
這是客氣嗎!穆平安騎虎難下,如果他是修士,他也會義無反顧的,但他不是。
穆平安拿過單塵手裡的東西。
醒神露,一滴而已,苦得很,有點割喉嚨。
辟穀丹,一口下去,不說人間百味,七情六欲都給忘乾淨了。
……實在難吃啊。
當修士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