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從他眼睛裡流出的血。
雨夜中的何簡奕,臉色慘白,雙目淒厲滲血,此時的他比厲鬼更像厲鬼。
“咚。”第四下,也是最後一下。
刹那間,一股深黑怨氣化為實質從白骨眉心衝出,直朝何簡奕而來,速度之快,令人反應不及。
然而,就在那股怨氣帶著衝天恨意撞到何簡奕身上時,一股紅色光芒從他胸前溢出和深黑怨氣相撞。
刹那間,符紙燃燒成灰,紅光消失的同時,也將怨氣衝散得一乾二淨。
這一切何簡奕都沒有看到,在第四次釘釘時,他就痛苦得撲倒在地,顧不得是不是壓在了死人白骨上,他還能撐著沒有昏過去已經是意誌力頑強。
血淚無聲地浸潤開來,怨氣潰散的瞬間,四周隱隱有了什麼變化。
何簡奕抬起臉來,兩條鮮紅血淚很快混在雨水中散開,但那頭骨上,眼窟窿中間竟是也流下兩行血淚,源源不斷,似乎再大的雨也衝不乾淨。
何簡奕一震,卻又像聽見了女鬼撕破天際的淒厲慘叫。
看著看著,何簡奕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這是成功了。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方道長早知道這一切,而他就算知道方道長會這麼利用他,他也依舊會同意。
寧靜怡啊寧靜怡,你就是死了化成厲鬼又怎麼樣,還是我贏了。
另一邊,方道長拿著羅盤追尋女鬼的蹤跡,他還沒有抓住她,但也從沒有跟丟她。
當一聲隱隱約約的淒厲慘叫響起時,彆人可能會以為是錯覺,他不會。
他知道,何簡奕成了。
“出來吧,我說過,不會要你的命,隻要你為我所用。”
方道長一邊找鬼一邊不忘勸說道,他沒有開陰陽眼,長時間用太耗精力。
他不用切切實實看到女鬼,隻用感到那股陰怨鬼氣所在就可以。
靈氣低下,道術難成,也隻有較為偏門的馭鬼之術才能有所寸進。
但鬼同樣難成。
不是人人死後都能化鬼,平常小鬼不堪大用,付出的心力和得到的價值不相匹配,他不會去做。
厲鬼則不同,耗費的精力多,一旦功成,價值也會翻倍。
所以,當確認跟在何簡奕身邊的女鬼怨恨深重,可化厲鬼時,他不僅不會趁機滅了她,還會助她一把。
恨吧,越恨越好。
最好恨得失去所有理智,成為徹徹底底的厲鬼。
“他釘了你的骨,讓你手腳受限,你跑不了的。”
“跟著我有什麼不好?我可以助你鬼術大成,也可以幫你報仇雪恨。”
方道長走在林間,不顧雨□□鳴,形態自如,語氣冷靜,絲毫沒有哄騙之意,“何簡奕,一個虛偽的花花公子而已,我可以向你保證,等他沒了用處,想將他撕碎還是一點點折磨,都隨你。”
應該要不了多久了。
忽然,方道長腳步一頓,倏地抬眼朝一個方向看去。
他感應到了,就在那裡。
方道長速速跑了過去,羅盤收起,一把黑色木劍拿出,直直刺了過去。
“寧靜怡,束手就擒!”
寧靜怡!寧靜怡!
寧靜怡早死了,她不是寧靜怡,她隻是因為怨恨而存在的厲鬼。
此刻的白裙小姐,那身白裙幾乎已經快被鮮血染透,她一身黑發雜亂披散在身後,青白臉上兩行血淚乾涸,雙眼全被漆黑占據,瘋狂的怨毒仇恨如有實質。
她已經不是以前的白裙怨鬼,而是一隻實實在在的紅衣厲鬼。
“有我在,你殺不了何簡奕,相反,跟著我你就能如願以償。”
“寧靜怡,還不快停手!”
“我殺了你!!!”
白裙小姐怎麼可能停手,她恨!恨何簡奕!也恨眼前的道士!
如果不是他,她早已大仇得報!如果不是他,她不用受釘骨酷刑!
他怎麼有臉叫她跟著他,還一副施恩的樣子!
想奴役她,驅使她,白裙小姐恨極了這一點。
這和生前何簡奕對她做的事有什麼不同!
“你!去死!”
方道長臉色沉下來,既然這樣,就彆怪他用更狠的手段。
細如發絲的紅線連著劍身纏繞而出,本該是軟綿綿的線仿佛有韌勁一般,方道長在女鬼周身幾個跳躍,紅線如羅網將她圍困。
“收!”
倏地,紅線收緊,牢牢綁縛在女鬼身上,鮮紅血液滲得更多,幾乎將那線染成黑色。
“啊——!!”
一聲可怖的,令人膽戰心驚的悲愴慘叫劃破夜空。
雷鳴電閃加劇,仿佛要劈散這處的陰詭之氣。
紅線還在不斷勒緊,方道長倨傲的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正當他以為一切都要塵埃落定時,女鬼又是一聲如悲鳴般的慘叫,她居然拚著魂散的危險也要掙脫。
哢嚓。
怨氣形成的鮮血迸發,羅網斷裂,女鬼不顧一切朝一個方向逃去。
金雙湖。
殘餘理智告訴她,逃去那裡,去找那隻水鬼,隻有那隻深不可測的水鬼可以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