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說完雅茹便邁著步子離開了,從身後看到少女輕快的步子,心裡也跟著輕快些,不管如何,身邊還是多了個朋友的。
隨即轉過身,想著今日進宮時耶律畢天的那些話語,快步朝內院邁去。
“公主回來了。”
看著少年悠閒的坐在樹下擺弄棋局,我心裡更加急如火燒,連忙坐在少年對坐,搶過他手中的白字道:“釋安,現在出大事了,莫下棋了!”
少年含著淺淺的笑,從盒內掏出一顆黑子,放置在我手中,不是何時將那顆白子調換了去。而這樣的笑容仿佛讓處於炎熱夏季的人置身於冽冽清泉前,我突然間沒有了底氣,怔怔的看著眼前勝春風的少年。
“公主何不與釋安下完這盤棋?辦法總不是急出來的。”
回過神來,低著頭,思忖了一會兒,將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盤上:“你又是如何知道出了什麼事。”
“太子從來淡如秋菊,自是不會著急,”快速落下白子,少年抬頭對我莞爾一笑:“但,皇上急。”
我握著手中的黑子,皺著眉,隻聽少年繼續道:“朝廷勢力早就劍拔弩張,加之烈王爺處處光芒畢露,雖太子處處忍讓,但是皇上早就看不下去了,隻是礙於我一直手握兵權,所以才一直所有忌憚。”
“既然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一切,怎麼能拋下朝中一切與我一同前來火虎,使烈哥哥至於水深火熱之境!”
“不是公主欲釋安一同前來護您周全的麼?”少年笑的一臉坦然,絲毫沒有被我的不豫表情所影響。
“我……”彆過臉去,咬著唇,硬生生的吐不出一個字。
“釋安明白公主擔心烈王爺之心,這一切既是早已預料,自然早就有所防備,公主以為釋安終日下午呆在後院又是為何?”
“如此這般,又是為何?”
“因為烈王爺,已經等不及了。”少年將落在棋盤上的樹葉拂去,我看著綠葉在少年的手中綻放,輕舞飛揚般翩然落地。
口中不知何時已說出了不經思考的話語:“其實餘沐陽也是有治世之才的,這天下給他當未必不是件好事。”
“太子確實仁厚無雙,皇上將您許給火虎隻怕也是為了能維係兩國和平,這樣木蛟也不敢有所作為,因為皇上知道,治世中太子英明可被三國稱讚,但若逢亂世,則天下第一個亡的必是月狐。故而這二十年來,皇上都在極力維係各國關係,不曾發起一戰。”
心裡噓了口氣,好險釋安不曾覺得我語氣有些奇怪,隻聽他繼續說道:“可是公主看那耶律畢天所作所為,難道覺得他是個甘心僅分三分之一的天下之人?”
“所以烈哥哥想先下手為強?”
看著這一切儘在眼前少年的計劃之中,忍不住稱歎,不敢想象這其中若算錯一步,後果該是如何,隻是光憑此人敢如此雲淡風輕的將天下做子,悠然入局下棋的氣魄就讓人自愧不如。
可是心中還是滑過一絲酸楚:“原來你離開朝廷隻是為了能讓父皇掉以輕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怎麼可能是因為我呢。就算是給你下了藥,也不會因為我的。”
“哈哈”,少年琅琅的笑聲在內院滿盈,隻覺得自己耳根子都要燒起來了,低著頭,悄悄抬眼朝他望去,隻見黑白分明的眼眸裡,璀璨的卻比星子還漂亮。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我“騰”的站起身來,連忙打斷少年的話語說道:“現下也不早了,該用膳去了,釋安要是餓了也就快來,我先走了!”
說完也不管身後之人是何表情,隻顧著自己幾乎是落荒而逃似的快步離開。耳畔吹過的柔風也似乎是在竊竊私語的笑話我,又像是知己的姐妹寬慰著我,讓兩頰不似剛剛燒的如火雲般。
“晴姐姐不是說不來吃飯了麼?怎麼這麼急就坐下了。”雅茹放下手中的菜,坐在我身邊,四處張望了一番,然後“咦”了一聲道:“平日裡都是和釋安一起出來,怎麼今天隻有公主一人呢?”
我沒有焦距的看著眼下的空碗,剛準備說什麼童寧就湊到了另一邊,拉著我的衣袖,可憐巴巴的對我說:“晴姐姐好久沒有陪童寧了,今兒個吃完晚飯就和童寧一起在前院裡耍吧!”
“羞死個人了,十二歲的人兒還裝個娃娃樣!”
“要你管!”童寧彆過臉去,可以想象那張小臉是和表情:“就準你們一個個每天纏著公主,我為什麼不可以。”然後又轉過身來,一臉委屈的看著我。
本來就有些暈眩的思維,被他晃的更加想不了一點事情,隻連忙答應道:“好好好,晴姐姐今天誰都不陪,就陪童寧在前院裡玩耍。”
眼前的小臉立馬喜笑顏開,高喊一句:“就知道晴姐姐最好了!”便拿過我的空碗朝廚房跑去。
雅茹則坐在一旁笑著搖了搖頭,對我說道:“好公主,瞧瞧你把府裡的人都慣成什麼樣了。”
我拿著筷子,看著門口確實沒有人再入席之後,乾笑了兩聲,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等到夜深如海,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眼睛怎麼也閉不住,隻要一想到下午裡少年在樹下所說的兩句話,心裡就像不知道打翻了什麼,個中滋味都有,更多的難以置信。
還是掀開被子走了下床,坐到梳妝鏡前,透過朦朧的月光看著那個靜謐的櫃子,半天也舍不得打開,歎了口氣,從旁邊的櫃子裡拿出當日買的另一個泥塑花毛莨。小心翼翼的捧了出來,仔細的端詳著,儼然一直見不到日光,本來雪白的花毛莨如今白璧微瑕。看到泛黃的葉子,心裡忍不住的覺得疼惜,連忙扯過手帕,輕柔的擦了擦,卻奈何拭不去半點汙垢。
罷了,放下手中的綢帕,這東西當時一時興起買了回來,本想和那泥琴一起送給這兩人,卻不知為何,我可以坦坦蕩蕩的說泥琴是贈給衛容一之物,隻是礙於一直找不到他人,後來找到了這東西也是不送也罷,可是這花毛莨明明天天都有機會送出手,卻斷然拿不出來,如今它已經成了這番模樣,還是自己留著吧。
縱使它瑕疵了又如何?記憶中的那些場景隻怕熠熠光輝,永不染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