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以南失寵了,毫無征兆,自陛下從行宮將他接回來,就再沒去過他的晚春殿。
陛下的新寵,成了陳文。
遲言不動聲色地看向眼前作威作福的陳文,他穿的這身料子據說是陛下新賞的,明明是沉穩的顏色,到了陳文這裡,卻硬生生被他穿出來幾分勾人。
他用了什麼手段留住陛下,顯而易見。
也虧得他,陛下留的印子那樣淺,居然也被他露了出來,無端地晃人眼睛。
遲言暗自罵人,卻忽然被陳文盯上了,遲言後背發寒,想起陳文要毀他臉的事情,他不由得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陳文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道:“遲言,你真當你的臉是萬裡挑一的嗎?”
鬱自明看不過去,出言打圓場:“陳侍君,遲侍君的臉雖然算不上驚為天人,總是耐看的。”
陳文如今是誰也不放在眼裡了,後背還在隱隱作痛又如何,隻要陛下心裡有他,這些貨色算得上什麼。
“哦?”陳文恍然大悟,他順著鬱自明的話往下說:“我倒是忘了,他這張臉,也是風月館裡,數一數二的啊。”
風月館的出身是遲言最不想提及的事,明明他們幾個同為侍君,可一旦提及他的出身,他就低了下去。
遲言握緊手中的杯子,咬牙切齒地問:“你說什麼?”
陳文可一點兒也不怕遲言,他直接上前,按在遲言握住杯子的那隻手上,用了幾分力氣,讓遲言動彈不得。
遲言是風月館的小倌,早就被日複一日的調|教毀了這滿身的力氣,他自然勝不過陳文。
“你要是不服氣的話,”陳文挑了挑眉,壓低聲音道:“今晚陛下還要來看我,你有本事就將陛下搶過去啊。”
遲言努力掙脫,氣得臉都紅了,陳文鬆了力氣,遲言徑直撲在地上,手被碎瓷片劃破,而陳文已經揚長而去,遲言憤恨地盯著陳文的背影。
鬱自明將人扶起來,他小聲解釋:“遲侍君,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樣的意思。”
鬱自明是他們幾個之中最沒心機的,他要是都爭不過陳文,更何況是鬱自明,遲言搖了搖頭:“跟你沒關係。”
遲言握住了手,疼得臉色發白,他不是陳文,他知道,陛下根本不會因為這小小的傷而對他產生憐憫。
傷隻可能是錦上添花,絕不可能是雪中送炭。
要想將陛下從陳文的殿中搶過來,隻能從長計議。
……
接連五日,嘉雲都在陳文的殿中,她像是真的膩了行以南。
行以南坐在背光處,回影已經急的團團轉了,行以南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他這幾日找了多少的由頭,但得到的回答都是,陛下不想見良人。
尋常夫妻確實可以慪氣,但這是後宮,沒了帝王的恩寵,回影打了個哆嗦,那就什麼都不是了。
回影走到行以南身前,又問了一遍:“良人真的不在意嗎?”
行以南抿著唇,一句話也沒有,掩在袖子底下的手鮮血淋漓。
行以南觸到那樣的黏膩,心下一愣,他又將手抓破了嗎?他有些恍惚,身上的痕跡好了又添,他都已經習慣了。
他沒想到有一日,他的身體會逐漸痊愈,他反而開始不安,心上千瘡百孔,仿佛叫囂著要被填滿。
無論是什麼,無論是什麼,都好。
他心中的念想瘋狂生長,可又同理智開始拉扯,他不想見嘉雲,不想不想不想。
行以南蜷縮著身體,儘力將單薄的自己擁住,回影知道,他不是無動於衷。
回影在行以南的麵前蹲下來,他柔聲道:“良人,要想見陛下,得你自己去。”
行以南暗淡的眼眸煥發出一絲光,可很快又滅了,他又像是一具行屍走肉般坐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