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問過景川,記不記得過去的事情,她說記不太清了。
“記不起就不要記了,小景景要快快樂樂的才好。”那時八千留這樣說。
“人活著就要變強,管他什麼過去也好將來也罷,女人真是麻煩!切!”這是劍八說的。
是啊,就算記得又怎樣?還不是已經死了?景川死後的記憶還是殘存的樣子,和以前在北溟國一樣,隻是心中,總有種東西讓她隱隱地痛,她已經很努力去忘記,可是總在睡著之後流下眼淚,她會夢到一個人溫柔地說“你要好好地……”
遇到劍八和八千留他們大概,是種幸運吧。劍八會在他們都睡了之後,悄悄抹去景川眼角的淚水,然後歎口氣,這,大家都明白一樣,隻是誰也不說罷了。
“那個人如果看到小景景這個樣子一定也不會開心的。”想起八千留以前對她說的,景川睜開了眼,伸手拖住啦八千留的衣袖子,
“我,一起去。”
“嗯!O(∩_∩)O~”八千留握緊了她的手,那裡冰涼,有著薄薄的繭,卻是柔軟的。八千留不願意看到她身邊的人不開心,所以,她那樣笑著,這是給劍八,給景川,給身邊所有的人最大的關愛。
傍晚,一角給景川拿來了一套淺藍的和服,說是弓親以前的現在小了。景川穿著正好一身,可那種簇新的味道,看著一角臉上可疑的紅暈,景川心裡很開心,大家都這樣的好。
晚上是夏日祭,有煙火可以看。長長的燈籠像一條流光的河,人群是穿流其中的魚。道路兩邊的小商販也一路排過去,有章魚燒還有炒麵以及棉花糖,花色齊聚。
一行五人攥著手中不多的錢隻能咽口水。八千留坐在劍八肩上嚷嚷著要去看舞姬的表演,於是劍八就一溜煙的不見了。景川回過神來,已經身處人山人海之中。還好兩隻手被一角和弓親緊緊攥著,才沒被擠散。旁邊有褐色頭發明朗的少女一路歡笑跑過去,邊跑邊笑著說:“小白,你看,是金魚!”
“叫我日番穀冬獅郎!你慢點跑,喂!”身後聲音穩重的少年音,跑過景川身邊才發現是個銀發的孩子,還沒有自己高,手中拎著西瓜,追趕著前麵的女孩子。還有戴眼鏡的溫和的大叔,笑容誇張的銀發男子,舉著酒壺跑跑鬨鬨的橘色頭發的大姐姐,大家從景川身側穿過,那一刻的歲月,仿佛定格在另一個世界。
“啊,啊,真好玩。一角,弓親,我們也去玩玩吧。”景川拉著兩人向金魚的攤子前奔去。
一角其實很細心的,也是有技巧的,魚兒在穿破紙網的瞬間,已經一躍身,穩穩落在一角手中的搪瓷碗內。後來,他們把金魚送給了身邊的小妹妹,也就一起去看了舞姬的夏日祭舞蹈。順便給八千留帶了些金平糖,那種小雪球一樣的小點心。
風很輕,道旁的帆布和著集市上賣的風鈴的聲音,仿佛呢喃的耳語,輕,卻很美好……
“呀,真稀奇,你們沒有迷路?”景川很好奇地對著劍八和八千留說。以劍八的身高,在舞姬起舞的台子邊上很好找。
“哈哈,本大爺才不會迷路?”劍八咧開嘴大大地笑了。
“小劍最厲害了!八千留也是最厲害的!啊咧??那麼到底誰第一厲害呢?哈哈哈。”八千留到底還是個孩子,手中,頭上,已經掛滿了小玩意兒。狐狸麵具,兔子恰比的玩偶,等等,許多。
連劍八頭上也斜戴著個滑稽的鬼怪麵具。
舞姬纖細的腰身不停擺動,那勾魂的眼,那豔紅的唇,在此起彼伏的管樂聲中若隱若現。恍惚中,所有的東西都在霓虹燈中飄渺,疏離……
春末的八重櫻打著旋兒接連飄飛而去,這一切,景川一直記在心中,一直淡淡的散發著甜美的香氣。
舞還沒完,他們就遠離了人群,去了稍遠的山崗上,一行人席地而坐,喝著清酒,聽著八千留和一角拌嘴,弓親在一旁火上澆油,一角趁著空擋摸摸身後,拿出個東西往景川麵前一丟,“呐,給你的。”
“啊,什麼?”景川連忙接住,啊,原來是個大大的糖葫蘆,小蘋果裹上濃濃的糖漿,薄薄的糖風晶瑩剔透,煞是好看。
糖葫蘆在口中融化的那一刻,天邊綻開了一朵璀璨的煙花,在八千留的驚呼聲中,深藍的天幕上朵朵的華美煙花次第開放。他們一起躺在山坡上,身旁的草葉散發出清新的味道。
“如果每年都這樣子來看就好了,呐,八千留?”景川彆過頭去,望著那個粉粉的孩子。
“那我們就每年都來吧!”八千留很開心的笑道。
“嗯,約好了喲!”景川伸出小指。
“嗯,每年都帶你們來看!”勾上景川手指的是根粗獷的小指,劍八的,滄桑而溫暖。
“嗯,說好了。”景川望著劍八咧開的嘴角,輕輕說著。
那一夜,真的很開心,很開心到忘了一切。
弓親在回去的時候,拉了拉景川的手,放入手中的是個冰涼的小東西。
“隨便買的,拿著玩兒吧。”擺擺手,弓親轉身離開。風把他的深紫長發撫到了景川臉上,淡淡的桔梗香。
她愣了一下。看著手中有著橘色金魚圖案的小風鈴,上前一步:
“弓親!”
他停下腳步。
“謝謝你……”攥著小風鈴,景川微微笑著。
“嗯,不用,那,晚安,好好睡覺。”弓親走上前來,摸摸她的頭,笑了笑。
“弓親,我覺得你的頭發很美。”沒有用漂亮,用的是美。
“是啊,所以經常被彆人欺負呢。”弓親把玩著一縷頭發。
“怎麼會?”
“很柔弱的樣子對不對?長發的男人?”
“不會呀,弓親的頭發很美,那些人隻是看不慣罷了,不過,像我這樣的短發彆人也會欺負呢。”景川抹了抹自己短短的頭發。
“所以說,女孩子要漂亮,頭發一定要長長的才好呀,那麼,我們來交換吧!”輕輕地捋了捋景川的發尾,再次轉身離開?
“啊?”景川望著那背影,有些沒弄明白。那一夜,也就過去了。
後來,景川在耳鬢處特意留下一縷,讓它慢慢長長,其餘的部分還是用小刀削至肩部以上,輕輕柔柔地附在頸間。弓親帶著桔梗香的頭發也是柔柔的垂下在頸子邊上。然後,一直是那樣的長度,再也沒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