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從什麼時候跟來的?難道剛才我和悠然姐的一番談話你也聽見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既然上戰場就要做好赴死的覺悟。” 他重複著我的話而後點點頭,道,“這話聽起來不太順耳,倒是有幾分道理。”
聽到他說這番話之後我才放下心來,還好他沒有聽見季悠然的那番哥哥不是你的親哥哥,母親不是你的親母親的話,否則我恐怕真要被他掃地出門了。
“遼人也有好人,宋人也有壞人,你的邏輯還真是稀奇古怪。之前的你是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來的。”他犀利的眼睛死死盯著我,似乎要從我的身上看出什麼端倪。
我模淩兩可地笑了笑,自信滿滿地道,“這該歸功於我正確無誤而完整無缺的世界觀。”
他皺了皺眉,並不接我的話,似乎對我所說的讓他陌生的論調已經司空見慣。他斜睨我一眼,直截了當地問,
“你似乎很了解北宋的楊將軍。”
我抓抓頭,訕訕一笑,“要說了解一定不及大哥你,可是楊將軍的為人作風有目共睹,我向來敬佩有加,不會因為如今我是遼人他是宋人而對他有所微詞。”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似乎有點對我刮目相看的味道,這讓我心裡好不爽快。
轉過身,他眺望遠處,臉上的神情複雜。
“他的確是一個人才,可惜不能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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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休哥的話不禁讓我感到害怕,不能為他所用之後會不會是除之而後快?古往今來,這是封建君主行事的一貫作風,我不由得為楊將軍擔心起來。老實說,我並不是什麼救世主,可是,要我在知情的狀況下眼睜睜的看著忠君愛國、不屈不撓的楊業楊將軍慷慨赴死,我實在是做不到,我甚至不願意由著曆史讓這一幕發生在我的麵前,雖然我的能力很有限。回想起之前自己在季悠然麵前信誓旦旦的話,我禁不住在心底暗歎,說教容易做到難那。
半夜裡,我輾轉難眠,隻要一閉上眼就會想起楊業在牢裡受苦受難,遼兵揮舞著帶刺的長鞭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身上,瞬間血肉模糊。
我猛地睜開眼睛,匆匆爬起身穿上外套,悄悄地溜出了房間。
北院王府裡設有監獄,這我不止聽府裡的下人說過一次,因為每次他們偷懶的時候管事的就會以把他們關進大牢為要挾的借口,從而讓他們每一個人都安安分分老老實實地乾活兒。
可這畢竟是用來嚇嚇他們的,大牢是用來關押犯人和俘虜的,恐怕長點見識的人都知道。我偷偷趕到大牢的時候,很奇怪的是,門外並沒有守衛。
我好奇著,並不作多想,一路走了進去。大牢裡陰冷潮濕,不過幸好,因為天色已晚,裡麵點了一盞一盞的油燈讓牢裡亮堂了不少,我也好順利地一路走進去。
大牢裡隻有一條路,走到底就是關押重刑犯的地方,一路上倒是見著不少囚犯,偏偏不見獄卒,我心裡雖惶恐,但我知道自己早已沒有了退路。
直到走到大牢儘頭的時候,我十分詫異地見到一個人,她獨自一人靜靜地站在那裡並沒有說話,神情黯然。此情此景,我回過頭來想想又不該太過驚訝,楊業被關押在此,誓同宋人榮辱與共的她又怎麼會袖手旁觀呢?
“悠然姐……”我輕輕地喚了一聲。
她震了震,驚愕萬分地回過頭看我,顯然,我的出現比她的出現更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你怎麼來了?”她皺了皺眉,有些不解地問。
“還不是放不下心嘛。”我無奈地聳了聳肩,“倒是我該問你,你怎麼來了,門口的士兵都去了哪裡?”
她搖搖頭,無謂地道,“我隻是放了些迷煙,把他們拖到一邊暫時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
我撓撓頭,對於她的舉動頗為震驚,原來這季悠然也是留有一手的,我來這裡之前也隻不過是在腦子裡編了幾個謊言打算把那些個遼兵嚇到放我進去就罷了,她倒好,一把迷煙就把他們給放倒了。
“楊將軍怎麼樣了?”我直接問她。
她低下頭並不說話,我下意識地有不祥的預感產生,大步流星地走到牢門前,向裡看去。
一個中年的男子閉著眼在草堆上打坐,他穿著黑色的盔甲,麵色有些憔悴,背脊卻依舊挺得筆直,頭發微微有一些淩亂卻不至於蓬頭垢麵的樣子。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大礙,也沒有被嚴刑拷打過的痕跡。
我在心中微微舒了一口氣,抓著鐵欄杆朝著他輕輕地喚了一聲,
“楊將軍。”
楊業聞言緩緩地睜開了眼,見到是我不免表示出陌生之感。
我朝著他微微一笑,“您不認識我沒關係,但我卻久聞您的大名,您的英勇事跡值得每一個人欽佩。”
“欽佩?”他重複著我的話,自嘲般地笑了笑,聲音低沉,“我不過是一個監下囚而已。”
“不!”我搖搖頭,直言道,“是那個該死的皇帝把你害成這個樣子的,他怕你和遼人勾結對他不利,故意拖延您回北宋的時間,以至於您落到如此的地步。這招借刀殺人他可用得真妙!既然如此,您又何必對他忠心耿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