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和順子不語,默默低頭看向樓小禾的肚子。
樓小禾茫然了一會兒,神情變得古怪:“哦……是小紅,她餓了。”
“?”
“?”
“算了,此事說來話長,先講正事。”樓小禾摩拳擦掌,“我們且做最樂觀的猜想,這位貴人就是柳護法,而諦聽天生克星的預言,彭侯早收到風聲,柳護法想來也有耳聞,眼下,她應當……還沒有徹底放棄我這步棋,隻是藏在暗處觀望。我必須抓住時機,和彭侯修好……至少表麵修好。不出意外,她會再度向我們拋出橄欖枝,但謹慎起見,應當不會直接與我接觸,而是從我身邊的人下手。”
豆豆會意,用力點頭:“放心吧,包在我們身上。”
樓小禾頓了頓,看向順子,“七絕丹之事……你可曾對大家說起過?”
順子眸光一閃,“未曾,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橫生枝節。”
“什麼七絕丹?”豆豆問道。
順子望向樓小禾,樓小禾愣了愣,朝他點了下頭。
順子這才開口道:“鳳麟洲在我們吃的斷頭飯裡投了毒,七天之內不服解藥,大家必死無疑。”
豆豆愣住:順子和樓小禾身上背著殺彭侯的任務,她是知道的。
順子的弟弟還在鳳麟洲,那是他唯一的親人,他不能不管。
至於樓小禾,不用想,鳳麟洲定然在背後使了手段。順子這話一出,一切就明了起來:他們這群犬奴,既是替樓小禾打掩護的,同時也是威脅樓小禾的又一籌碼。
豆豆咬牙:“這幫嗶——嗶——嗶——”
樓小禾:“……”
順子:“……”
豆豆口吐芬芳,將姓阮的一家子上上下下激情唾罵了一通。
樓小禾乾咳兩聲,道:“我想說的是,幾十條性命一手包攬,我沒那個本事。要殺彭侯……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豆豆和順子聞言,俱是一怔。
阮存信之死,幾乎叫他們忘記了,眼前這個人,也不過是個剛滿十八歲的孩子。
樓小禾說的那句“一個也不原諒”,是真心。而這句“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是誠意。
豆豆嘖了一聲,看向順子,“聽著沒?說你呢,我一把年紀,腦子鈍,反應慢,不頂事,可你不一樣,把你那機靈的腦瓜子開動起來,多出出主意想想點子,彆打偷懶的歪主意,淨把擔子往人娃娃身上擱,你也不害臊。”
自從阮存信之事後,他們三人之間的氣氛就微妙的緊張,此時豆豆一番話,似乎將一切都撫平了,或者說,暫時撫平了。
順子抿唇,良久,看向樓小禾,道:“你說的和彭侯修好……打算怎麼修?”
樓小禾麵露難色:“你們也看到了,我剛剛,咳,狠狠得罪了他。眼下冒冒失失湊上去,少不了觸黴頭,所以,我想著,先迂回試探一下——”
“不。”順子打斷她,斬釘截鐵道,“恰恰相反。”
“今日種種,不難看出來,彭侯他——”順子略略一頓,似乎在斟酌措辭,“他在忍你,甚至於,縱容你。”
樓小禾:“所以……”
“勾引、調戲、肌膚之親……放開膽子往上貼,越大庭廣眾光天化日,越要耳鬢廝磨如膠似漆。且不管彭侯是否受用,就像你說的,總歸要叫那柳含煙看看,我們的誠意。”
安靜片刻,豆豆臉皺起來:“這……不大好吧。小禾她——”還是個孩子。
樓小禾沉吟,“啪”地一拍桌,“好!我這就去!”
豆豆無語:“不是……你知道彭侯人在哪啊你就去?”
樓小禾看著順子。
順子很快道:“這個時辰……約莫在北湖泛舟?”
豆豆張圓了嘴:“……這你都知道?”
*
樓小禾以為的泛舟湖上:扁舟一葉徐徐破水,咿呀櫓聲中,翩翩公子於船頭超然而立,瀟灑徜徉於湖光山色間,自成一道風景。
實際的泛舟湖上:湖心漂著隻碩大的碧色葫蘆,葫蘆吃水特彆淺,遠遠瞧著幾乎像是懸浮於水麵之上,葫蘆舟就這麼不疾不徐地飄蕩,叮叮當當的聲響從舟上傳來,在遠山近水之間朗朗回響——舟上有個人,半裸著上身,掄著大甩錘,正在哐哐打鐵。
“……”
湖邊人山人海,圍了個水泄不通,男女老少皆有,全都伸長脖子張望。
樓小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進人群裡,跟著大家一起張望:隔得遠瞧不清麵容,男人光著上身,衣裳紮在勁瘦的腰間,小麥色的肌膚像被陽光洗過,在山光雲影間,泛著健康溫潤的光澤。
隨著打鐵的動作,手臂和肩背處的肌肉線條時隱時現,叮叮當當的聲音脆亮有節奏,一刻不停,昭示著打鐵人的好力氣。
畫麵好怪,再看一眼……唔,彆說,怪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