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冰不冰 “你嬸子喝醉了。”……(2 / 2)

關小栓的嘴唇一開一合,樓小禾卻漸漸聽不清他的聲音,耳中忽然一陣嗡鳴,腦子裡響起一道聲音,是個女人,她冷著聲音,說:“死便死了,不過送走個債主,夙孽果報,也算償清了,此後再無瓜葛,落得一身輕鬆……”

一句話反複說了不知多少遍,不知為了說服彆人,還是說服她自己。

樓小禾的手一抖,黃紙頹然落入焰火裡,被火舌一點點舔作黑灰。

她猛然看向一旁的關小栓,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天色中變得模糊,但那張因病氣而過分蒼白的臉卻有一瞬變得猙獰而清晰,像張陰森的鬼麵。

暮色四合,老鴉歸巢,乳鴉的鳴聲戛然而止。

“彭侯。”樓小禾無意識地喚出了這個名字。

後背心覆蓋上一隻手,男人在她身邊緩緩蹲下,“我在。”

樓小禾紊亂的心跳漸漸平複,她定睛去看旁邊的關小栓,小小一個人,火光映在小臉上,微微發黃,並沒有什麼異樣,仿佛方才那一刹不過是她的錯覺。

樓小禾遲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小栓。”

關小栓看過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我……”她喉頭發緊,抿了抿唇,才再度開口,“你是不是——”

粗糲的鴉鳴驟然劃破空氣,她下意識轉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模糊的虛影,片刻後,虛影漸漸清晰,顯露出一張熟悉的麵孔。

彭侯眉眼俊麗,靜靜站在她對麵,身邊是熙熙攘攘的車馬人流,來往不息。

“我們好像一開始就搞錯了。”樓小禾道。

說完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被周遭鼎沸的街聲悉數淹沒。

但彭侯卻聽見了,他抬手,拇指在她的眉心處摩挲了一下,“錯便錯了,眉頭皺這麼緊做什麼。”

樓小禾蹙緊的眉心□□燥溫熱的指腹輕輕碾平。

除了一副好皮囊,眼前的人幾乎沒一處叫她順眼的。

比如,他那無所掛心散漫惡劣的從容,就和動輒發作的瘋病一樣,格外氣人。

但此刻,男人的從容透過指腹的溫度,一點點滲進眉心,那些擔憂和驚惶竟在片刻間被驅散無蹤。

“彭侯。”

她喚他,聲音很輕,卻像長了翅膀,穿過熙攘的人聲,穩妥地飛到彭侯的耳朵裡。

“嗯。”他應了一聲,垂眼看她。

“你……”借著鼎沸人聲的掩護,那個一直被她刻意回避的問題終於說出了口,“你的名字……”

“哎!我孩子呢?!我孩子不見了!”

……好吧,有一半說出了口。

今日不知是什麼日子,街道上人群紛錯如織,摩肩接踵,有人慌慌張張從身邊擠過,撞得樓小禾一個趔趄,她下意識在麵前人胸口撐了一把,才穩住身形,慌亂間還踩了他一腳。

“抱歉抱歉。”她尷尬道,一壁扭頭去看那丟了孩子的人,開口想喊住他,這時聽得一道關切的女聲插進來:“你家孩子多大,小公子還是小千金,穿什麼衣裳,身量多高,我們幫著找找。”

隔著擁擠的人群,她瞧不見說話的人,這聲音卻分外清晰,好似就在耳畔。

樓小禾心下猛地一動,腳尖一轉,朝著語聲的方向奮力擠去。

然後她看到了一張陌生的麵孔: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妝容很厚重,雪肌粉腮,唇色豔紅。

她一把握住女子的手,試探喚道:“……豆豆?”

女子眉間微蹙,目光不悅地投落在樓小禾臉上。

“我是小——”

她話未完,冷不防被人在肩上粗暴推了一把,身形晃了晃,撞進一方堅硬的胸膛裡。

樓小禾幾乎立刻就知道是彭侯,然後發現自己又踩了他一腳……

“抱——”

道歉的話來不及出口,樓小禾眼睜睜看著一道黑影從人群中拔地而起,一聲尖叫,黑影炮仗般飛了出去,穿越夜色,直飛到街旁高樓壯闊華麗的飛簷上……掛住了。

“……”

“你沒事吧。”彭侯問。

這話該她問吧……樓小禾深深無語。

高高掛起的那位老兄此刻正在鬼哭狼嚎。

身邊人群紛紛側目,詫異,驚恐,警惕……所有的目光都集中過來。

“你乾什麼……”她頓了下,道:“對人家這樣?”

“他推你。”

樓小禾被半抱在彭侯懷裡,看不見他神情,想來還是那副溫溫和和從從容容的模樣。

“你……先把人放下來。”

誰料男人道:“不放。”

“……”

得,等著,不就是哄嗎,這活她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