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天。
回到酒店,將近12點,遙遠還聽得到雨點打在窗戶上劈劈啪啪的聲音。
他握著手機在床邊坐了一下,想起小歐頂著暴風雨衝到自己家那天快把手機捏碎的樣子,按了回
撥。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郵箱裡有兩封未讀郵件。
第一封,歐陽說:你老果然杳無音訊了,所以我發個郵件給你,就不信你一輩子不開郵箱。我很
好,天天上門推銷產品,來來去去曬黑了,曬黑了就比較容易和邊疆人民打成一片。不過你有時
間可以來看看,這裡也不比沿海一帶凋敝多少。美女多,帥哥少,邊境貿易很發達。
遙遠笑笑,怎麼也想象不出歐陽被曬黑的模樣。
第二封是封回信,如他所需,附有詳儘的說明材料以及資項目聯絡人電話,末尾依舊是畢恭畢敬
的那句懇盼回複。
遙遠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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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時代一夥人夜深人靜坐在學校操場草皮上喝著啤酒趕著蚊子時,很容易談到夢想。
遙遠就在那裡聽到過很多很多夢想。似乎那個時代的天空總是異常空明,他可以看見那些夾雜著
其他人善意嘲諷的夢想化成一個有一個透明的氣泡緩緩升空。
他每次都堅持不到完結,因為身上有個疤總是提醒他這些東西的結局並不好,也許還很痛。
他也從不說“我有一個夢想”,隻會說我計劃這個月畫完老板布置的圖。
短視也好,現實也好,彆人的評價不重要。
不過這種時候總有個人陪他一起沉默,那是個叫誠實的實誠人,家在農村,其實平時並不寡言,
但就是閉口不談理想二字。
遙遠起先不曾注意,後來誠實被彆的人嘲笑多了,他才有這麼個印象。
畢業時誠實對他說:遙遠,我倒不是沒想法,就是心裡想的那個怎麼看都擺不上台麵。
我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家分了塊地,本來要蓋個房,結果我爹算算錢不夠,蓋了房我就上
不了大學,要上學就蓋不了房,最後還是空著地,讓我上學來了。
現在我爹娘和老哥老妹,還住著一陣風刮走十片瓦的老房,所以我最想做的其實是用最少的錢蓋
個最牢靠最大的房……你看是不是很狹隘?
誠實姓李,李誠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