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愛過一個人,用我生命中的一半時間。
我與他的交集卻隻有三次。
Ⅰ
我與他的姐姐瓦倫蒂同班,對他的了解僅限於能把“安德”這個名字和臉對上號。
那天我見到他,他正與一個比他稍大的孩子廝打著——他們隻是孩子啊——我看到了令人驚恐的血,殷紅的,在潔白的瓷磚地板上染開一片殷紅。
那個被打的孩子早已沒了知覺,而他仍瘋狂地擊打著,似乎永不停止。他令人聯想到嗜血。
這時,他抬起頭看到了我。見到我(與他比起來已經是大孩子了),他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漂亮的眼裡多了幾分哀求,似在向我發出無聲的求救。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刻,那雙清澈的藍眼因為血、汗和淚的沾染而變得渾濁,那裡麵幾乎要隨淚水一起溢出的無助和哀求。那時我知道,他不是施暴者而是受害者,他需要保護,而我將保護他。
我將這件事告訴了瓦倫蒂,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然後喃喃著“這不可能,他一直都非常善良啊”走了。
我當然知道他非常善良,隻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啊。
這就是我們的第一次交集,那時他6歲,我10歲。
Ⅱ
他進了戰鬥學校,對外界了無音訊。瓦倫蒂倒是經常和我提起他,說他是多麼的優秀多麼的善良,於是我對他有了耐不住的好奇心。
但願他在戰鬥學校不要再受霸淩,我有一天竟然這麼想。我為自己覺得奇怪,我竟然這麼關心這樣一個近乎陌生的男孩。
我從不知道哪裡搞到了IF內部的搜索引擎網址,隨便輸了一個賬號,找到了關於他的資料。
我滾著鼠標滾輪,不知道為什麼笑了。
可以呀。戰績榜排名第一,真是個好聽的頭銜。看來他和他姐姐一樣,是個天才。
最主要的是,各個教官對他的評價竟然都相當高,說他是“領導者”“為戰鬥而生”。
我覺得這些個名號更適合瓦倫蒂家那個大哥,就長得很帥的那個。
不過我感到一絲欣慰;即使他不是資料裡描寫的那麼一個戰鬥狂,他至少是有尊嚴的活著,他不再是易碎的了。
那麼……他也不需要保護了吧。
10歲的小女孩還不懂愛,但當我看到檔案照片上那個黑發藍眼的男孩——那雙藍眼曾經對我流露出那樣的脆弱啊——心裡有什麼不知名的東西被觸動了。
從此以後,我瘋了似的關注著安德。我可能是除了他姐姐以外最關心他的人了。
我知道他從火蜥蜴戰隊(在那裡沒人想要他)被換到了野鼠戰隊(在那裡有一個人要他),再後來是鳳凰戰隊,然後他組建了自己的戰隊——飛龍戰隊。
那是一支戰無不勝的戰隊,即使之前所有名叫飛龍的戰隊都以慘敗告終。
然後有一天,我發現他從戰鬥學校檔案庫裡消失了。
他去哪兒了?他畢業了?!
真快啊。他不過是個10歲的孩子。
我關上筆記本電腦,從我剛剛坐著的那個樹樁上站起來,穿過深綠色、稠密的樹林,走向湖邊。今天很熱,太陽的光像是什麼有害射線。
湖水是藍色的,平常很清澈,它讓我想到他的眼睛。但今天的湖水有著陣陣漣漪,湖麵上泛舟的兩人一定就是罪魁禍首了吧。
我認識其中年級稍大的那個女孩,是瓦倫蒂。4年過去了,我與她現在已經沒什麼聯係。但當我看到她身邊那個幾乎與她一般高,臉上卻帶著稚氣的男孩時,我震驚了。
黑發,藍眼。
是他……。
他看不見我,他正與瓦倫蒂聊著天。說笑著,瓦倫蒂伸手去撓他的癢癢,他卻像對待陌生人般猛地抓住她的手,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輕柔的鬆開。
這真像一幅畫。深綠的針葉林是厚重的背景色,湖麵上坐在淺木色筏子上說笑著的兩人,碧水中有他們的倒影。
我發揮傳統藝能,畫了一張速寫。用的不是電腦,是真正的古老的紙。不為什麼,我隻是想記住他,他與自然的這種融合,這種單純卻又磅礴的美感。
他真美。
我的心在跳動著,比任何時候都快。
我抿著嘴,嘴唇的乾裂卻不是因為太陽。
“我想我愛他。”我悄聲對自己說。
是的,我折起剛畫的速寫,放到了自己的懷表裡,緊緊扣上。
這就是我們的第二次交集,那時他10歲,我14歲。
Ⅲ
十七歲那年,我加入了星際艦隊,儘管隻是以一個小小的軍人,也就是炮灰的身份。
我不能說這沒有他的影響。他對我的影響是巨大的,我心中有一部分總是在狂熱地渴望著他的身影。因此我加入艦隊,我希望能再一次與他會麵,哪怕這個概率微乎其微。
我不聰明,不漂亮,也不會耍心機。
我隻是把自己的思索藏在心底,畢竟我也沒有朋友可以訴說。
剛剛學會駕駛戰鬥機,我就為了一次戰鬥,被派遣到了一顆星球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