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行至八頭連接的位置,那光點毫無征兆停了動作,不斷閃爍著。約莫過了半炷香的時間,那光點蔓延生長到八頭的蛇頸上,貼著蛇皮,上行的速度越來越快。
光點似是紅絲線般,纏滿了蛇軀。蛇頸處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節律性蠕動的鼓包,相柳感受到異樣,逐漸蘇醒了過來,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光點猛地從鼓包破壁而出,蛇肉混著鮮紅的血液在空中胡亂飛濺。一道劍光閃過,八個人頭瞬間墜地,在落地的瞬間被從天而降的古樹砸成了肉泥。
柳澤元從林中走出,對麵前的景象視若無睹。他幻出九把陣旗,手一揮,那陣旗便自動歸位,在相柳的屍體四周圍成了一道圈。
紅色光線自陣旗而出,柳澤元將相柳的最後一個人頭丟進陣法裡,便開始施法催動陣法。
隻見他指尖掐訣,眼神一凜,將靈力注入了陣法之中。刹那間風雨大作,不過須臾,天空便降下暴雨。雨水將相柳的血液衝到九個陣旗麵前,那血液似是有意識一般,圍著四周無形的屏障繞了一圈,最終彙聚在一起,融成了一塊渾濁的血玉。
而相柳九個人頭上血肉也瞬間褪去,隻留下森森白骨。柳澤元將血玉收好,喚回殘破不堪的噬血劍,又將它隨手丟進了陣法中。
噬血劍散發出點點紅光,將白骨吸附到劍刃上。驚悚的哢嚓聲不斷響起,原是噬血劍將白骨刮成了一層又一層的骨粉,正用這骨粉修補著自己的劍刃。
柳澤元目光微微閃爍,用樹枝畫出了一道陣法,正是胖和尚給他和時卿的那份。落葉浮起,柳澤元沉吟片刻,提起樹枝又在缺失那部分落了筆。
補了幾道,柳澤元又皺眉將那幾道痕跡擦去,皺眉暗暗思索著些什麼。
不知是想到什麼,他猛地抬起頭來,丟下手中樹枝,將陣法旗徹底調換了個位置。
不對。
蓬萊裡的陣法是地勢陣法,並不是符籙陣法。但他剛才拿到的那塊血玉,分明刻著符咒。
若是地勢陣法,那相柳的屍體……為什麼能受陣旗的乾擾?
柳澤元吐了口氣,目光緩緩移向手中的陣法圖。
他好像都明白了。
陣法圖,是錯的。
也就是說,山海早就知道了胖和尚編造的幻境。之所以沒有毀滅,是因為,他已經在幻境裡動了手腳,就為了等著柳澤元的到來。
然後,吞噬他。
柳澤元手心攥緊了陣法圖,他目光陰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原來這是個局啊。
嗬。
不過沒關係,山海設了局,他的前世,也設了局。
柳澤元指尖冒出火焰,點燃了陣法圖。紙燃燒的灰燼在空中飄灑,柳澤元將手腕處剛愈合的傷口割開,以血為墨,在空中憑空畫下一道複雜的符咒,便見那灰燼自動彙集在一起,拚成了一道微弱的殘缺陣法圖。
果然如他所料。
胖和尚給他留了一手。
柳澤元將陣法圖記下,靜默半晌,拂袖抹去了痕跡。
噬血劍身軀不斷顫動著,與地麵相撞發出了極其刺耳的聲音。柳澤元抬起頭來,不過輕輕一揮,噬血劍便瞬移到他手上。
原本殘破的劍刃被修補好,變得無比鋒利。陰風陣陣,陣法旗似是不堪重負,紛紛倒地。隻見陣旗倒地的瞬間,似是有什麼東西被啟動,四周的景色瞬間變了個模樣。
迷霧重重,卻又偏偏在遠處露出個高台來。柳澤元眯著眼睛看了半晌,邁著步子進入了關押相柳的石台上。
相柳死後,血液將周邊的土地汙染了個乾淨。最後禹將土地劈為池子,召來各方天神築起高台,才算是鎮壓住他。
高台……
想到這兒,柳澤元收回思緒,又往那處看了一眼,這次卻什麼也沒看到。
迷霧擋住了視線,柳澤元若有所思在原地停駐片刻,又邁了幾步走到石台中央。
石台中央已然出現裂縫,正當柳澤元準備動手將裂縫變大時,身後卻猝不及防傳來一道聲音: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