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
樓梯間傳出很平穩的腳步聲。
早川夫人推開那間被無數洋娃娃裝點的房間,看見柔軟被窩裡拱起的一道弧度,很輕地問,“紗月,還沒起來嗎?”
“唔?”
睡眼朦朧的短紅發女生扒拉開被窩一角,揉了揉眼睛,“母親?”
她像是想起來什麼,起身將床頭的手機扒拉過來,對早川夫人打開,“早上接到劇組的電話,讓我今天就去報道,我被電話吵醒,才又補了會兒覺。”
早川夫人忽然不太高興地皺了下眉頭。
“你這份工作也太危險了,也不穩定,普通人也不了解娛樂圈,說是危險戲份的替身,但彆人萬一誤會怎麼辦?如果是繪梨的話,肯定會選擇教師、醫生之類又穩定的職業……”
坐在粉色床鋪裡的人噤聲不語。
直到早川夫人停下聲音,她才重新揚起乖巧的笑容,“母親說得對,我會儘快考慮換份工作的。”
她雙手合十,做出拜托的姿勢,熟練地撒嬌,“但今天已經答應劇組啦,我下午就得搬過去。”
早川夫人一言不發地離開。
關門時動作太重,讓掛在門上的洋娃娃也跟著掉了下來。
但早川紗月並沒去看這一幕,她神色裡的笑消失,表情冷漠,藍色眼睛如結冰汪洋,轉頭去看窗外碧藍晴空,直到白雲飄入視線,她怔然片刻,又想起剛才的訊息。
跟港.黑談合作的人是雲雀,倒也不全是壞消息。
那個人向來對戰鬥之外的事情都不怎麼上心,隻要順著他的性子來,自己完成委托任務、順便額外賺點中介費的目標會更容易完成。
……
早川紗月列好計劃與安排,托著昨天的行李箱離開家門,臨時找旅店落腳之後,又去找了一趟乾部A。
她提出了見森鷗外一麵的想法。
乾部A不解,“跟彭格列的合作,我去就行了,等事情成了再向首領邀功也不遲吧?”
“……”
看著這位盲目自信的乾部,早川紗月柔柔一笑,裝作不經意地提醒,“按照彭格列十代目的作風,他如果知道這些寶石的來源,大概率不會同意這次合作,畢竟我作為代理,選擇您是出於個人私心——”
她坐在A沙發的扶手上,攀著椅背湊下去的時候,語氣裡的蠱惑之意更盛,“這可是我們倆的秘密。”
A被她忽悠得魂都飄了。
想到跟彭格列談成訂單之後自己對港.黑的貢獻不再是單純的提款機,而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帶她去見首領。
-
港.黑那五棟相互守望、直衝雲霄的大樓映入眼簾時。
早川紗月還在思考一會兒如何跟森鷗外打交道。
但當她隨著乾部A下車,進入港.黑地界時,在五顏六色的人群裡,她一眼就看到某位黑發青年。
那人仍披著上次見麵時寬鬆的長款黑風衣,隨走動時衣帶飄起,在他身後還跟著好幾個人。
注意到她的目光,乾部A跟著往那邊看了眼,登時如看到什麼臟東西,閃電般收回視線。
“你認識太宰治?”他問。
“太宰治?”
早川紗月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忽然就明白了那天自己為什麼覺得這個相親對象如此難搞。
她微微一笑,將心底翻上來的臟話壓下去,極其自然地接,“原來他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雙黑’組合其中之一,太宰治先生嗎?我剛才隻是在想,這個看起來還沒成年的人是誰。”
A和太宰治並不合,或者說其實五大乾部內部也沒幾個合得來的,大家隻不過同樣在首領底下做事罷了。
如此想著,他給這位印象不錯的合作夥伴多點了一句:
“那家夥說話很難聽,性格也很惡劣,你最好離他遠點。”
早川紗月想起自己的黑名單,從善如流地點頭,謝過他的提醒。
就在他們倆的身影進入大樓之後——
正在玩遊戲的太宰治若有所覺地回過頭。
他捕捉到一縷極具顯眼的淡金色。
沉吟兩秒,他問身後跟來的廣津柳浪,“A那個隻會花錢長臉蛋不長腦子的蠢東西,是不是又被人盯上了?”
廣津回憶最近得到的消息,不太確定地與他對視。
不多時。
太宰治的手機響起,他看了眼備注顯示的‘森先生’,想到剛才進入大樓的A,不太高興地“嘖”了一聲。
等到接完電話,他看了眼已經通關的遊戲,將遊戲機丟給身後的廣津,將電話在纏著繃帶的手心裡上下拋了拋。
片刻後,太宰治黑發下那隻極好看的深棕左眼微微一眯,“雖然是沒用的草包,但也意外能釣到有趣的魚呢。”
他朝著先前A走進的那棟大樓而去。
……
“太宰君,你來了。”
首領辦公室。
太宰治踏入的時候,在簾子隻拉一半、光線不算明媚的房間裡,先看到坐在辦公桌後麵,在西裝兩件套之外又搭了件紅底立領大衣的男人。
“首領。”
他主動打了聲招呼,目光淡淡落在房間裡另外兩道身影上,視線徑自掠過其中一道,落在另一位黑發女人身上。
森鷗外攤開右手掌心,白手套往女人的方向做介紹,“這位是Mask小姐,受到彭格列委托,正在尋找合適的寶石賣家,聽說彭格列派出的是那位不太好相處的雲守,具體接洽事宜就由你們倆議定,如何?”
他又對Mask露出友好笑容,周身氣質溫和地絲毫看不出是鎮壓港.黑的狠角色:“太宰君可是我的得力乾將,這件事交給他來辦,我很放心。”
“久仰太宰先生大名,希望我們合作愉快。”黑發女人對著太宰治友好地露出笑容。
卻不防剛才還站在中間沒怎麼說話的黑發男生忽而走到她麵前,那澄澈的、卻極具穿透力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而後,太宰治對她展開個極其漂亮的笑容,猶如春色撥開室內另一半的遮光簾,唯有聲音還是低且沉的:
“Mask小姐?”
他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