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許西忱當時和記錄僅差二點一秒。”
江繪手指不由收緊,呼吸都一滯:“他……不怕嗎?”陳蕪理解她的意思,這麼危險就不擔心喪命嗎?
陳蕪口氣很平淡:“玩摩托的人,尤其玩飆車的人,追求都不一樣。好比我,隻是想緩解一下壓力;何飛宇,是為了賺錢;小衛,是熱愛;傅承禮,消遣罷了。”
她沒有說張聞,江繪也沒問。
“許西忱,我們都看不懂他,好似他的追求包含我們每個人的。”
緩解壓力,賺錢,熱愛,消遣。
他都有。
“我們看不透他,自然覺得他很神秘,再加上他這神一般的車技,都奉他為神。至少在俱樂部,他是說一不二的,平時打打鬨鬨無所謂,關鍵時候他是一錘定音的。”
江繪明白陳蕪的意思,也能理解他們,於是歎口氣:“可我不怕他,我也不覺得我需要怕他……”
陳蕪臉上露出微笑來,眼睛彎彎的,雖然眼線拉的有些鋒利,可笑容還是柔和且愉悅的。
“這樣很好,你要永遠做你自己,正確的事,千萬不能為彆人妥協。”
最後一句話,她自嘲似的笑了笑,隨後便換上開懷的笑,大聲道:“最後五十米,衝啊!”
聲音回蕩在山穀裡,江繪閉上眼任由風猛烈吹拂她的身體,不畏懼。
這麼多勇敢的人和她一起,她也不應該害怕。
到了山頂,陳蕪把車停好,遞給江繪一個計時器:“一會兒你計許西忱、何飛宇、小衛,我計張聞、傅承禮和東哥的。”
她打了個電話給許西忱,在電話裡說倒數十秒鐘就可以開始了,掛了電話。
10、9、8、7、6、5、4……
3
2
1
開始!
*
山腳,六個人同時加著油門飛了出去。許西忱的黑色摩托後燈冒著紅光,照在石頭路上,連光的影子都無法看清就飛快的移動了。
小衛心驚,彆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忱哥這是不要命了!
他拐彎處不帶任何停留,也壓根不思考路線,任憑直覺駕駛。山路何其陡峭,每一條路,每一道彎在經過時都要設計好嚴格的路線,不能說速度全程一樣飛快,更不能連路都不看!
他真是瘋了!
小衛咬牙加了把油門,企圖追上許西忱,要說俱樂部裡和許西忱相差不多的,就隻有他和張聞了。
他的車是才換的零件,按理應該騎得很順,狠加把油門就能追上他了。
可是!不行,根本不行。
許西忱剛開始就甩了他有五六米,現在要追真是來不及。
對了,還有張聞!
張聞人呢!
小衛急的一頭汗,許西忱千萬不能出事,殷鑒就是楊平老師!
挨千刀的張聞平時一有比賽恨不得把你踩在地上碾壓,今天倒好,他媽的人呢!
“張聞!”小衛一嗓子喊出來,連山穀都回蕩著聲音,還沒有張聞的回話。
這下真完了。小衛全身力氣都被抽儘似的,受不住將車停在路邊,彎著腰大口吸氣,用手拂去腦門上的汗。
目前他是第二名,隻能等張聞上來了。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老天保佑,許西忱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張聞趕來時小衛不免鬆了口氣,迅速和他說了許西忱不要命的事。張聞臉色驟變,一加油門便滑出十米之外。
小衛重新跨上摩托,擦擦汗追上張聞。
“大概有五分鐘了,許西忱真是不要命了!”小衛皺著眉狠狠罵一句“瘋子”。
張聞搖搖頭:“追不上了,現在打電話給陳蕪。”
*
“什麼!”
陳蕪霎時屏住呼吸,臉色蒼白,猶如被人拽進了寒冬臘月的冰湖裡。
江繪看向她,問道:“怎麼了?”
陳蕪掛了電話,神色恍惚:“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江繪臉色一變,結合之前的話猜到大概是什麼。有些不敢相信,猶豫著問:“真的嗎?”
陳蕪臉色沉重:“現在已經六分鐘多了,再等兩分鐘,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想看到悲劇。”
江繪覺得,這應該是她人生裡最漫長的兩分鐘,對抗的是死亡,是厄運,是意外。
人的本事能有多大?其中運氣占幾分,避開意外的概率占幾分?
她感覺,人在自然麵前猶如螻蟻,似草芥般微小,一顆星星的隕落多麼平常,更何況人的生命?
許西忱那雙黝黑的眼浮現在她麵前,眼中一如既往的傲視一切,堅定,肆意,狂熱。
他一笑,湖畔便蕩起漣漪,一圈一圈輕輕散開。
“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