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蕪臉上露出一絲絲驚訝,看了她許久才遞給她一支煙,似乎是沒想到她會抽。
倒也沒說什麼。
江繪輕笑一聲:“驚訝吧?”陳蕪點點頭:“有點。”
江繪輕吐著煙圈,眯著眸子道:“我初二的時候學會的,應該是十四歲吧,那天……是我的生日,我抽了人生中第一根煙。”她語氣很平,如果不是停頓了一下絲毫聽不出情緒。
陳蕪道:“你願意說嗎?”
江繪彎了彎嘴角:“你真是直接。”陳蕪挑眉,表示認同。
“家庭原因,我從小到大一直被約束著做一個懂事的孩子,任何事都要聽我媽媽的。我父母感情不太好,我爸爸很少回來,我十四歲生日他悄悄回來了,但我媽媽並不知道,那天的生日除了我媽媽家裡人都來了,我以為它是有事來不了。結果……”
江繪閉眼:“她不知道有這餐飯,沒人和她說,她知道的時候我爸爸已經走了,怒火沒處發泄,隻好寄托在我身上,把我收到的禮物全都扔了。”
“我爸爸那天送了我一條裙子,很漂亮的裙子。我小姑送了我一件舞蹈服,我偷偷地穿了一下,很快就放回那堆即將被丟掉的禮物中,絲毫不敢留戀。”
“就是那天,我學會了抽煙。”
她說完後扭頭看陳蕪,一臉期待:“到你了。”
陳蕪失笑,她倒是樂觀得很,不過傷心又無濟於事,不如開開心心的。
“我沒什麼好說的,一大把年紀了,抽煙還不會嗎。”
陳蕪是外地人,大學畢業之後就來西城漂,一漂就是五六年,家裡人都對此不滿許久,畢業了不回來找工作在外麵混得一事無成。
成年人不都想要體麵和尊嚴,於是拚命賺錢,有機會就緊緊抓住,卻也沒賺多少。
她累了,倦了,折騰不起了。
已經二十九歲了,不如回家結婚去。
哦對,還有她喜歡著的一個小男生,張聞,一廂深情對他,從進俱樂部開始就追他,然後呢,沒結果。
事業上,愛情上,她受的打擊還不夠多嗎。
真的,算了。
要不起,不如不要。
少時天真以為外麵的世界精彩,奢望著出門闖蕩,等真到了外麵才發現處處逼仄,處處撞壁,原來就是一個夢。
“不說這個,你和許西忱怎麼回事。”陳蕪笑著繞開話題。
江繪眼神閃躲,往廟裡走,打著忽悠:“這廟靈不靈啊,我們進去看看吧。”
她一步並作兩步走,飛也似的跑開。
陳蕪抱胸看著江繪背影思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打開手機給許西忱發信息。
陳蕪:【恭喜了。】
收了手機提腳往那廟裡去。
九龍山的地方都是一套的,都叫九龍什麼的,九龍亭,九龍廟。這廟和彆的寺廟沒什麼不同,一進門便是朱紅的牆,一扇大開的門,門內是金燦燦的佛祖。
江繪和陳蕪跪下去拜了拜,一旁有小和尚過來,見到二人便說:“施主心誠,佛必有回響。”
江繪雙手合十,虔誠地閉眼,眼皮微顫,似是害怕心不誠佛就不回響。
陳蕪許的願是:願一生所願皆實現。
這個願望可太貪心了,不過她也不信佛,人能辦成的事從來都不是靠上天,更不是靠佛祖。
捐了點香油錢,小和尚念了句“阿彌陀佛”,給她們一人發了一條檀木珠子串的手鏈,有一股淡淡的檀香。
出去的時候外麵太陽正一點一點拉下來,夕陽照著滿座山,綠葉都染上熾熱的橙黃色,風簌簌地吹,昭示著傍晚的來臨。
許西忱給江繪打電話:“你和陳蕪跑到哪去了,燒烤都烤好了,快回來吃。”
江繪連忙叫陳蕪,一麵回許西忱道:“我們馬上就來。”
陳蕪故作好奇:“誰啊?”
江繪:“許西忱呀,叫我們回去吃燒烤了。”
陳蕪“奧”了一聲,玩味地看了看手機,一副“我什麼都懂”的表情。
江繪不和她多講,拉著她往九龍亭去。
陳蕪手機上,是許不要臉發來的信息。
許西忱:【祝福收下了。】
她扯了扯嘴角,放屁,收什麼收,仙女才不會和你談戀愛。
嗯。
陳蕪自我洗腦。
*
兩人到時,亭子裡已經擺了一張圓形的白色塑料桌,桌上用錫紙鋪滿,錫紙上全是烤好的食物,色澤鮮豔,飄香四溢。
陳蕪咽了口口水,拿起一串五花送入嘴裡,“滋”地一聲,肥瘦相當的肉便在嘴裡有彈性地嚼起來,她眯著眼睛滿是享受,還不忘問一句是誰烤的。
小衛正在一旁扇燒烤爐子,乜了她一眼:“你敢吃忱哥烤的肉?這哪是給你烤的。”
陳蕪一時噎住,心裡活像吃了屎,不是給她烤的?給江繪烤的吧。
誰想吃你烤的肉,味道這麼一般。
於是挑眉回擊道:“許西忱給誰烤的啊?不會是給何飛宇吧?”
何飛宇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猛的抬頭,頓時驚恐,驚恐中帶著一絲嫌棄……咦?嫌棄?
再看他離許西忱十萬八千裡的樣子就知道還看許西忱不爽呢。
小衛撇撇嘴:“不對,你笨吧,好好猜,很簡單的。”
“傅承禮?”
“……”
“東哥?”
“……”
“張聞?!!!”不得不說,陳蕪是有演戲天賦的,臉上表情都一副不可思議。
小衛皺眉,一種“夏蟲不可語冰”的眼神給到陳蕪。他看了眼在和許西忱說話的江繪,湊近陳蕪小聲道:“江繪嘛。”
陳蕪:“真的假的啊!不會吧!他們……談了?”
小衛竟沒看出來陳蕪是演的,一臉凝重點頭,聲音很低:“談了,不然他們怎麼抱在一起呢?”歎口氣:“那姐姐那麼漂亮,怎麼就被大魔王泡到了?唉!”
陳蕪氣到心梗:“你要說抱一下就談了的話,我抱張聞多少次,那我們豈不是要結婚?”
她說這話時絲毫不看後麵站著什麼人。
張聞靜靜聽著她說話,夠陳蕪。
我抱張聞多少次,那我們豈不是要結婚?
心下一陣痛。
但他還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拒陳蕪於千裡之外的疏離,淡淡道:“來吃飯了。”說完便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