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故人故為之 第二章(1 / 2)

八月十五,將軍府,慕容二小姐大婚。

此時府中,從早上便開始了異常的忙碌,連一向專門伺候月玦的丫鬟般若也被遣去幫忙

了。

月玦一人坐在秋千上輕輕的蕩著,單薄的身子更顯纖細,一身白衣似雪在大大的院子裡

顯出份飄逸,卻也多出了份孤獨至極的味道。抬首仰望著蔚藍如洗的天空,月玦輕撫了

下額頭,冰冷的指尖滑過眉間,多了份蕭索落寞。輕輕地一蕩,想蕩去那些經久不去的

夢魘。是的,自從清醒以後,每個夜晚都會做著一些散亂的夢,連不起,一絲一絲,纏

繞了許久,糾結不去。不知道那些個片段裡有沒有自己,月玦時常這樣想,因為夢中的

女子和現在的自己完全不一樣,從那些散亂的記憶中可以很清楚地知道夢中的女子愛

笑,衝動,活潑,而現在的自己仿佛缺失了靈魂般,與那個夢中的女子竟是遠去了千年

萬年般,心口處撕裂了一個大洞。不是沒有去懷疑這個將軍府,不是沒有懷疑那些夢境,

隻是每每懷疑了,卻提不起勁去探究,是不願,這是從心底深處裂開的兩個字,“不願”。

月玦閉了閉眼,靠著秋千,開始了冥想。

“傾我一生一世念,念忘,念忘,今心亡心,若隨磨繞,隻因念念不忘。”腦海中忽然

出現這樣的字句,月玦無意識的低喃出來。

“若不去念,又怎能忘?”低沉略微沙啞的嗓音忽然從院子圍牆處傳來,驚醒了沉思中

的月玦。

從漫漫長長地陽光中晃出一個人影。修長挺拔。待走到近處,月玦眯了眯眼,二十上下

的年紀,飄逸的長發,細碎的散落在肩頭,有些許淩亂在額頭,如黑絲絨般柔軟黑亮。

深邃的眼眸,向兩側上挑的丹鳳眼,雙眼皮,霧蒙蒙的,瞧不清裡麵的內容。一派的書

生的味道,但斯文俊秀的外表卻無端地多了一份冷漠,嘴唇的弧度似永遠掛著一抹玩世不恭

的味道。此時正用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緊緊盯著打量他的月玦。

“你是誰?”清清冷冷的嗓音傳來,淡漠了的疏離徐徐飄來,男子似被這嗓音蠱惑了般,

竟不自覺地朝女子走近。

夏末的風還是帶了股清涼的味道的,何況又是早晨。秋千上坐著的白衣如雪安靜的女子,

精致的臉,如墨瀑布般的長發,簡單地挽了個髻,隻用一根雕著梅花的白玉簪子彆著,

仰著頭,眼睛清澈透亮,無一絲雜質,眯著,一派慵懶。走進秋千的男子亦是白衣勝雪,

同時在腰間又佩了根淡紫色的腰帶。玩味的眼玩味的笑,俊秀的臉龐,透著股高貴冷漠

的氣質,正低著頭,盯著秋千上安靜慵懶的女子。風吹起衣擺,陽光打在兩人的臉上,

竟奇異地構成了一副和諧唯美的畫麵。

“君子軒,”停頓了下,“我的名字。”低沉帶點性感的聲音傳來。

秋千下的女子點點頭,“哦。”

兩人間便再無言語。

多年後,月玦回想到那一刻,便想到了這麼一句話:當所有的天空都黯淡了,我永遠都

記得有你那一角是藍的,君子軒。

本朝婚嫁的規矩是這樣定的,男子到女方家接新娘,拜彆高堂,最後到男方家拜堂,這

才算禮成。這些須在三日內完成,而與慕容依依成親的雲風堂堂主林熠早在八月十五前

一天到了將軍府,八月十五拜彆將軍府,途經一日,方可到達雲風堂總舵,並於當晚洞

房成親。所以今日下午他們是必須從將軍府出發的,而陪同新娘往新郎家拜堂的需是府

中兄弟姐妹,大姐已嫁入宮中,自是不可能送嫁的,那麼送嫁的就必須是慕容依依的妹

妹慕容月玦。

般若是這樣跟月玦說的,傳達的是新郎新娘雙方的意思,因為小姐大病初愈,不宜奔波,

雲貴妃體諒,便使身邊的侍女代替前去,小姐就不必去了。

雖覺奇怪但也無可厚非,於是就定下來了,大家吃過午飯,便與二小姐拜彆,那麼作為

將軍府的三小姐也是必須出席的。說來說去,從清醒至今已一個多月了,月玦卻是從未

踏出過落雪閣一步,不是不想出去。隻是每次想出去的時候,不是被丫鬟以需要靜養休

息為由擋住,便是爹爹親自探望,再三囑咐萬不可輕易出去病倒。說到這個病,也是奇

怪的,隻說是娘胎裡帶出來的,而每每這個時候般若便說不出話來。而今天竟可以出去

了麼?

月玦打量著鏡子中盛裝的自己,恍惚了,鏡子裡的女子是美麗的,從旁邊已目瞪口呆的

丫鬟們可以看出來。而近日穿的這一襲正裝亦是光彩奪目的,本朝以紫色為尊。月玦一

身紫色長裙,素白紫空鏤花,紫白相間,多出了一份高貴典雅的氣質。

於是,當月玦緩緩出現在大廳時,全場交頭接耳,舉著酒杯的手都停了下來,都是一臉

的讚歎,驚歎地望著慢慢走進來的女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

白,施朱則太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

此時新郎新娘還未出來。

那些落在月玦身上的目光如正午的陽光般炙熱得有些許的過分。般若一臉不明所以的擔

憂跟在月玦身後。與之相反的是月玦整個人卻無比地鎮靜。

“爹!”月玦屈了屈膝,向首座的慕容紫宸行了行禮,便安靜地坐在下首,再無任何麵

部表情及言語。如一尊精致的娃娃般。

大廳中又開始了交頭接耳。

“敢問將軍,這位可是近日剛尋回的三小姐?”一派的俊秀及冷漠,卻又掛著耐人尋味

的微笑的男子在整個安靜後又沸騰得大廳裡顯得些許的突兀。

“哈哈,原來是江南君家,失敬失敬。”此語一出,又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江南君家是十年前突然出現的商家,起初並不引人注意。可是自從三年前便開始了崛起,

迅速吞並了一家家頗有盛名的酒樓、青樓、布莊等等店子。囊括了幾乎大半個龍月王朝

衣食住行的所有生意,而其中又以織錦布莊出名,是江南唯一一家與皇宮扯上關係的布

莊,皇宮中所有妃嬪皇子穿的衣服皆出自江南君家。而比這更為驚訝的是其東家至今為

止無人真正意義上見過他的麵,著實神秘。

“見過將軍,區區君子軒。”笑得一片雲淡風清。

月玦抬起頭,正與他視線相對。多年以後,月玦仍然記得,在那場慘淡幾欲失了所有的

年華裡,那個俊秀冷漠的男子給了她大雨裡一把不華麗但仍卻堅固的傘,讓她終於能夠獨自走在風雨交加的夜晚。

“新郎新娘到!”

那是一個很具有吸引力的男子,二十二左右的年紀。他的整張臉似被雕刻出來的一樣,每一個部位都是棱角分明的,組合在一起卻是奇異地和諧,呈現出異樣的溫柔來。他的眼睛很亮,即使沒有在笑,看到他的眼睛也以為他在笑了,很清亮亦是很深邃的雙眸,那種深邃不是為吸引人而生的,倒像是豎起了厚厚的屏障,將所有人都拒絕在外的深邃。而那清亮帶著笑的眼睛也就成了掩飾,掩飾自己真實的存在。他的唇很漂亮,可是卻很薄,是屬於那種薄情的唇,有著優美的弧度,緊緊地抿著,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