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潯一動不動地僵坐著,任川忍不住懷疑,可能是坐在這裡太久,身體已經開始發僵,於是他靠近了些,試圖拽起賀潯的肩膀。
賀潯很順從地跟隨他的動作,並沒有發起任何反抗。就是在這時,任川終於聞見了賀潯身上的酒氣。
任川一時間驚訝極了,在公司內部,賀潯最是以滴酒不沾出名,哪怕是老板出席的應酬,賀潯也習慣以白水代酒——甚至連茶水,賀潯都基本不碰。
官方的解釋是,賀潯對自己的業務能力有超高標準的要求,因而不允許任何可能損害聲帶的放縱行為,任川一開始根本不肯相信,不單如此,他還不止一次地跟周圍人調侃說,這是賀潯有意為了凸顯前輩形象而塑造的人設,混熟了以後必定保持不了。
時至如今,這卻是他第一次看到賀潯喝酒。
他已經見識過了賀潯的倔強,這樣的人在突然的某一天,選擇打破遵從已久的原則,必定有某種不可抗拒的原因。
作為外人,任川知道除非當事人自願,他不應該過分窺探,可他還是在馱行途中忍抑不下好奇:“賀潯哥……那個人,長得很好看嗎?”
他知道這種話其實很冒犯,但卻是在問出聲以後自己才發覺。他身邊的人有太多習慣於這樣發起感情方麵的話題,他的經曆過於有限,乍一下想到的,隻有這樣蒼白的問法。
賀潯果然有一點生氣,聲調有了不同於平時的頓挫:“哥哪裡都好……沒有哪裡不好,隻有我……”
這樣的話聽來簡直像小孩子睡夢中的囈語,任川卻沒在意賀潯的語氣。
“‘哥’?哪個哥?是於哥嗎?”
任川沒有擴大聲音,賀潯的反應卻忽然變得十分激烈。他掙脫任川的肩臂,剛剛走出一步,就險些失足跌倒。
“賀潯哥?賀潯哥?”
任川慌忙將人拉住,這時他們正好走到路燈明亮的地方,他注意到了賀潯臉上的淚痕。
線索錯亂得厲害,任川隻能抓住一個切口追問:“賀潯哥,是於哥不讓你跟你對象見麵嗎?”
賀潯走得不是偶像路線,多年來幾乎隻靠作品積攢人氣,從未以單身為噱頭經營人設,如今的年紀,談結婚雖然稍早,但是戀愛並不令人感到意外。按理說,於銘哲沒有一定要乾涉賀潯與人交往的必要。
除非賀潯的對象心懷不軌,或者本身就攜帶是非,於銘哲才會做棒打鴛鴦的麻煩事,強行將兩人拆散。
不論是對賀潯還是於銘哲,這樣的猜想都顯得過分戲劇化,讓兩個人的形象完全失真。
任川不想再繼續漫無根據的腦補,但是賀潯接下來的反應,卻令他大出意料。
泛著微淺暖色的燈光下,像是有什麼珍貴之物漂浮在了空中,賀潯以一個堪稱滑稽的姿態撲抓著,任川猶在觀察,對方卻似忽然有所驚覺,刹止了一切動作,眼中的光彩瞬即轉為黯淡。
賀潯無視任川的驚愕,將視線投向天橋儘端,自顧自地低聲呢喃:“我知道了,肯定還是當初那件事……於哥,是於哥的問題,我要去見於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