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沒想到衛西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
那時,他們同居了幾年,當然有肌膚之親,在外公麵前,表現得猶如一對普通戀人。
但在外公看不見的地方,他們沒有更多親密行止。
那是在他被自己用外公道德綁架在一起時,衛西就明確告訴他的。
蘇喬答應了。
相處多年,衛西脾氣向來很穩定,從不歇斯底裡,也不會大吼大叫如同患了失心瘋一般,什麼事都很好商量,甚至有矛盾吵架,他也很少真的動氣。
因為他不在意。
對衛西來說,這本就是一段被迫的關係,他可以配合,但絕不會認真。
那時的蘇喬,知道衛西不愛他,但他當時已經走了很遠,他覺得自己再也回不了頭。
如今時過境遷,衛西提及當初,蘇喬忽然想,自己當初的行為一點也不光明磊落,用外公“綁架”衛西,和今天衛西對他做的,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他的親人去世,不是免死金牌,不代表他做那些事,就是正確的。
都是有所圖,用在意的人當籌碼,他又比衛西好到哪裡去?
這樣想著,再次開口時,蘇喬的語氣平靜了許多。
“我們是高二的學生,你說這個是什麼意思?”他說著自己搖頭,“算了,不重要,可是我真的幫不了你,對不起。”
衛西:“如果我一定要,你打算怎麼辦?”
蘇喬扭頭看他,反問:“就算我信你,為什麼一定要回去?現在的生活不好嗎?”
“好啊,沒什麼不好,對我來說,怎麼過都一樣。”衛西原本笑著,說到這裡忽然話風一轉,“可我在那弄丟了一些東西,我要拿回來。”
蘇喬莫名:“什麼東西這麼重要?”
衛西:“事業、公司、錢、仇恨、報複。”
衛西頓了一下,“還有……”
蘇喬安靜地聽著。
衛西卻沒繼續往下說:“丟了的,我統統要找回來,我的東西,隻有我自己決定要不要。”
蘇喬心想,不愧是你。
衛西:“你想說什麼?”
蘇喬:“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的的確確幫不了你。”
衛西:“你說這麼多,無非就是不肯承認你和我一樣,而且,你想避開我。”
蘇喬:“以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我確實想避開你,看在外公的份上,這是最後一次,以後還是同學。”
衛西:“我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就——
好像也沒辦法。
一個獨立的人,想做什麼說什麼,是自由,蘇喬沒法乾涉。
更何況中間還有外公在,蘇喬能拒絕衛西,但沒辦法不顧外公。
或許是太過了解這人,衛西的回答,蘇喬毫不意外,也早就想好了應對的方法。
“你跟我來。”蘇喬推門下車,走到路旁,用手機打車。
衛至承還在醫院和醫生敘舊,沒有出來的跡象,但蘇喬覺得,他是故意留出時間,讓他和衛西單獨解決。
今天耽誤了彆人不少時間,必須速戰速決。
衛西跟上來,問:“你想做什麼?”
蘇喬不發一言。
很快有車子接單,等了兩分鐘,白色的新能源車過來,停在跟前。
衛西不知道蘇喬想做什麼,但還是一起上了車。
車子開出去一會兒,他問:“去哪?”
蘇喬:“到了就知道了。”
衛西覺得這話有些耳熟,忍不住笑了一聲。
司機覺得這對話奇怪,從後視鏡看了兩眼。
一路很安靜。
很快到了終點,蘇喬點擊付錢,道謝後,示意衛西下車,朝圍擋的出入口走了過去。
有了先前的經驗,這回進入,格外順利。
幾分鐘後,他們又一次站到了三層小樓的屋頂。
淩亂的垃圾,呼嘯的冷風,還有隱隱約約又綿延不停的狗吠。
沒有任何改變。
衛西終於察覺到一絲異樣。
“你這是什麼意思?”
蘇喬深深呼了一口氣,將揣在口袋裡的兩隻手拿出來,低頭看著黑乎乎的地麵:“你不信、也不認可我的話,那就用你的方法,再試一次吧。”
衛西皺眉:“你在說什麼?”
“我從這裡跳下去。”蘇喬說,好像說一會去炸個澱粉腸,“我要是死了,自然沒什麼好說;我要是活下來,你以後,都不要再找我。”
不等衛西作出回應,蘇喬抬腳朝邊沿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