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不能回答的問題,至少對熒而言不能回答。
她的猶豫落在散兵眼裡再次變成異常。
剛才被安撫好的少年伸手拽住熒的手腕,他瞥了一眼又要聞著腥味追上的東西,沒等熒回答就繼續拽著人走。
“既然在找理由的話,不如好好想想要怎麼敷衍我。”
散兵沒有回頭,他說話毫不客氣,如果不是察覺到手腕上的力度不算大的事實,說不定熒真的就會被他這副又凶又臭的樣子給唬住。
“沒有敷衍。”她先是試圖解釋,“我們很久沒見了,隻是覺得有些……陌生。”
陌生是真的,很久不見是假的,這話半真半假,是她根據現在所掌握的信息找出來的最不會惹人懷疑的解釋。
先是在至冬,那片雪原大概是在至冬的土地上,緊接著是稻妻,然後是楓丹,現在又在深淵,她的每一次邁步都可能會落在完全陌生的地域。
那樣大的空間轉換,連帶著散兵的變化,其中略過的時間就變得很難說道。
前麵的散兵沒有吭聲,似乎是默認了她的解釋。
熒無法判定被他默認的很久是多長時間,她下意識便想要略過這個詞彙。
散兵並沒有再次停下,深淵中危機四伏,這裡沒有完全安全的地域,之前算作是情不自禁,他不允許自己再犯相同的錯誤。
探索深淵的任務已經近逾百年,這裡地形奇詭,卻依舊被他稍微摸清楚了一些路數。
等到帶人安全回到愚人眾營地,冷臉的執行官便足以攔住想要上前的人,駐紮在此的士兵確實好奇被第六席大人拉來的少女,但他們懂得看人臉色。
熒並不習慣被一堆愚人眾成員包圍的感覺,往常遇見愚人眾營地的時候她會衝上去打架,而派蒙會在後方助威。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打架的好時候。
她跟著散兵停下腳步的時候已經被拽進一個搭好的帳篷,沒人顧忌身後的簾子,至於那些試圖窺伺的愚人眾,散兵一個眼刀子斜過去好奇的人就自覺回到崗位。
熒想了一路,她在想散兵會繼續問什麼問題,她要怎麼回答才能不露端倪,然後不動聲色試探散兵的反應。
可惜對方根本沒有給她機會。
纏在她腕骨處的手掌根本沒有放開的打算,隻是走神的功夫,熒就被拉著抵在細而薄的支架上。
散兵身上未知的氣息包裹住她,在溫軟氣息落在側頸的時候熒整個人就愣在原地。
這種受製於人的姿勢對熒而言太過陌生,她的骨頭立刻便開始叫囂著不適與反抗。
少女的手當即便落在散兵纖細的脖頸上。
熒看不到上帝視角,不知道兩個人之間的姿勢現在何其曖昧,她隻是伸手圈過散兵背後,然後指尖落在他頸側。
散兵現在被她放在一個極為尷尬的位置,她清楚地了解未來的大概脈絡,但過往卻曆曆在目,或許生出了些許親近,但微弱的情感無法抵消這個人在她心中的危險程度。
隻是稍微遲疑,熒的掌心很快落下。
腳尖稍動,帶著整個人的重心也跟著一起改變。
熒的手已經落在少年纖細的脖頸上,她輕易便與懷裡的人調換了位置。
中指落在散兵喉結上,就著他泄力的一瞬間,熒將這個危險分子釘在方才她靠的位置。
不拿劍是她對散兵最後的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