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太陽還不是很大,蔣期要趁著這個時候把貨搬到另一個倉庫裡去。他戴著發的手套,搬起一個貨往肩上扛。
工頭叼著個牙簽過來了,他看起來剛吃完早餐,嘴上還有油。現在正在旁邊訓斥一個長得很瘦很黑的中年大叔。
工頭年紀比大叔還要小得多,卻用著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大叔尷尬地笑笑,被訓斥後也不反駁,隻是一直在彎腰點頭。
看著既真實又心酸,蔣期他們是臨時工,他們想走是隨時可以走的,但沒有人離開。走了怎麼辦呢,柴米油鹽,哪哪都要錢,自尊在生活麵前不值一提。
“小蔣,你去搬那邊大件的。”蔣期正坐在椅子上喝水休息,就聽見工頭叫他,工頭看著蔣期的神情是滿意的,年輕有活力,力氣大。
他拉起衣服的領子擦了擦汗,應了好。
旁邊休息的人也被叫起來去乾彆的,有人忍不住嘀咕:“這剛休息沒兩分鐘,水都沒喝。真要命!”
聲音不大,卻被那個工頭聽到了,他冷笑一聲:“要命,沒錢還要命呢,你不乾活就想著拿錢,哪有那麼好的事!愛乾就乾,不乾滾!”
沒人說話了,隻是沉默地去乾自己的活,大件的貨物更重,雖然工錢是比小的貨物的錢多,但體力也會嚴重損失,導致接下來一天會變得特彆疲憊。
但他不能拒絕,工頭幾乎決定了他的去留,在找到下一份合適的工作時,他不想失去這個工作。
當把大的貨箱放在他肩上時。蔣期整個人都往下沉了一下,而且貨物裡好像帶有小小的尖銳的配件,紮得蔣期整個背很疼。
他咬牙穩住,但手臂還是有點顫,搬完一趟,感覺自己的肩膀火辣辣地疼,汗水浸濕了他的衣服,力氣消失得差不多了。
但後麵還有一個小山高的貨物在等著他。那個被罵了的大叔,經過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
蔣期沉默地站在原地休息了兩秒,繼續去搬貨了。
……
蔣野不想欠著蔣期的錢,雖然蔣期說他在工地那片,但兩個人上學、工作的時間幾乎是重合的。他這幾天都沒有碰見蔣期。
他坐在教室裡,老師在講著枯燥無味的知識。丘澤新用一種惡狠狠的眼神瞪著他,頭上還有一塊大大的紗布。
蔣野知道上次的事肯定還沒完,丘澤新不會善罷甘休的。
蔣野把視線轉到窗戶外麵,外麵的鳥在嘰嘰喳喳,一會聚在一起,一會又四處飛散。
蔣野心裡歎了一口氣,把視線轉到黑板上。
下課有彆班的人來找丘澤新,說的話很大聲,講的是與職高的恩恩怨怨和好看的女生……嬉嬉笑笑,像是要把所有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媽的,職高那群傻逼,聽說又新選了一個老大,很會打架。”
“怕個屁!我聽說了,就一個小白臉。”
一群人說著不知道說到了什麼,低聲嘀咕了幾句什麼,眼神帶著意味深長的戲謔,然後發出了令人惡心的笑聲。
……
蔣期用工地的廢棄木板簡單地鋪在地上,然後躺下去午休。住的地方離這不是很遠,但他不想回去了,太累了,身體像是被碾過了一樣。
他還沒吃午飯,有個大叔的老婆專門賣盒飯的,他在那大叔那訂了一份,估計一會兒就送來了。
周圍都是和他一起工作的人,但他們的臉每天都不一樣,每天都有人走,每天都有進來。
蔣期不確定自己會在這裡待多久,他很累,想放棄,但內心又有一個聲音在叫他走下去。
他用手抹了抹臉,坐了起來,準備走出去透氣,一出去就看到一個站在不遠處的人,靜靜地不知道站在那裡站了多久。
蔣期看到對方的視線在看到他的時候明顯欲言又止,蔣期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走了過去。
“找我?”蔣期身上穿著黑色的背心,現在已經被汗水打濕了,身上有味道,但不難聞。
蔣野點頭,把口袋的錢遞給蔣期:“那天謝謝你。”
蔣期沒動,等了一會,蔣野有些疑惑地看著他,蔣期伸手接過了。
兩個人沒有話可說了,蔣野張了張口,想再一次說聲謝謝,想問一下書包是不是他送回來的。但他最後隻是禮貌地笑笑:“那我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
蔣期在背後輕歎了一口氣,跟了上去。蔣野看到身邊的人停了下來,一臉疑惑。
蔣期把外套搭在肩膀上,看著前麵:“我送你回去。”
蔣野搖了搖頭,“不用。”蔣期看了他一眼,開口,“順便去吃飯。”
蔣野沒有說什麼,隻是點點頭,沉默地和蔣期並排走著。
身邊的人明顯的存在感莫名讓蔣野感到有點不自在。兩人人就這麼並行走了一路。直到蔣野進了學校,蔣期才停下腳步,往回走。
吃飯來不及吃了,蔣期隨便買了兩個包子塞進肚子裡。即使蔣期已經跑著回去了,但也無可避免地,他遲到了。
當然最後,被那個工頭陰陽怪氣了一頓。
那個工頭看他一副平靜的樣子,氣鼓鼓地給蔣期加活。蔣期沒什麼表情,隻是沉默地去乾活。
……
租房的澡房已經人滿為患了。蔣期去接了熱水把今天中午訂的卻沒吃成的飯泡了一下,就直接吃了。
大叔老婆做飯的味道還可以,隻是被開水一泡,什麼食物都變得索然無味了。
蔣期吃完飯,澡房人沒那麼多了,蔣期拿上盆去洗澡。
蔣期把衣服脫下的那一刻,蔣期聽到了有人的驚呼聲。有人好心提醒他,“小弟,你背後紅了一片。”
蔣期看不到自己的後背,但此刻被熱水一澆,火辣辣的疼。
蔣期洗完澡後,借了對麵一個年輕人的鏡子去對著廁所的鏡子看了一下,紅了一片,還有很小的傷口,像針紮得一樣。可能流過血了,隻是蔣期沒有感覺到。
手腕上的傷口被護腕牢牢的遮住,在彆人看來洗澡也帶著個裝飾品像是有點毛病。
隻有蔣期知道,護腕下麵藏著他鮮血淋漓、不堪回首的過去。他把衣服穿上,歎了一口氣。
……
“今日晴,把錢還給了那個人,他的工作看起來很累。”蔣野寫了一句就放下了筆,不知道寫什麼了。
他忘了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寫、為什麼寫日記的了,印象中是誰跟他說,可以把生活中的美好事情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