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的經理也跑了出來一個勁的和蔣期和蔣野道歉。蔣野不懂怎麼應付眼前這個四十多歲卻一直向他們彎腰鞠躬的中年男人。周進不動聲色地擋在他的身前,客套地說了一些話。就微笑著說要把弟弟們帶回家了,因為家裡父母已經擔心了。
說完,經理臉上更是愧疚也不好在攔著三人不讓他們走,隻是從一旁趕來的助理手裡拿過一個精美的禮盒給周進,“一點禮品,全當給各位今天的不好體驗賠罪。下一次三位再到來,我一定親自作陪。”
周進臉上微笑,可那個經理和周進都知道,哪還有什麼下次。
經理一路把三人送上了車,直到看不見了,才走進去。當然他一進去就把員工都訓斥了一遍。畢竟剛剛他們超市差一點惹上了局長的侄子。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而上車的三人相對無言,直到開出一段路後,周進忽然放聲大笑。笑聲似乎能感染,蔣期的臉上也漸漸地露出了笑容,蔣野本來低著頭的,用眼神一直亂瞄著蔣期。此刻見到對方露出了笑意,也彎了彎嘴角。
周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連方向盤都握不住,他深呼了好幾次氣才平靜下來,“哎,剛才叫你們周期,周野,怎麼不應啊,多好聽的名字啊。”
周進看了一眼後排交握在一起的手,輕嘖了一聲。
“謝謝。”蔣期真心實意的和周進道了謝,周進隨便應了兩句。
“不過,你怎麼會在那?”蔣期有些疑惑,其實他還想問彆的。
周進聽出了他的話猶未儘,也不扯開這個話題,“買年貨啊,我這兩年都是在這邊過年的。”
“嗯。”蔣期臉上露出疑惑。
“我之前不和你說了嗎,我逃出來的,不想待在家裡,他們……管的太嚴了。”周進表情有些奇怪,帶著一絲厭煩還有無奈。
“不過我二叔和我關係還成,他很早就一個人出去了。和家裡關係一般,不管我。”周進打開了車的車載音樂,舒緩的鋼琴曲讓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我說完了,說說吧。你們兩個怎麼回事。要不是我今天剛好在那,你們估計就要去警察局喝茶了。”周進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兩人。
“是我的錯。”蔣野低下了頭,蔣期有些心疼地看著應為內疚整個人都懨懨的蔣野。但他沒有說話,周進幫了他們要個解釋是應該的。況且,對方還動用了他叔叔的關係。
蔣野言簡意賅地把蔣凱明逼他要錢,他怎麼樣回不了家,而現在蔣凱明還窮追不舍的都說了出來。
說完一時間,車裡氣氛低沉得很,蔣野一臉平靜,蔣期卻紅了眼眶。周進看著車後座依偎在一起的兩人。蔣野是個學生,蔣期自己都還是個小孩。如果剛才自己沒有在場他們會經曆什麼呢。如果自己像他們這個年紀經曆這些,他有辦法解決嗎?
他不知道,但他18歲被的時候折斷羽翼卻是真的,一樣狼狽。周進歎了一口氣,他沒了說話的心思。安靜地開著車,向著他們的家裡開去。
經理送的禮品周進本來讓兩個家夥拿回去的,最後想了想還是沒開口。隻是在他們走後,他點燃了一支煙在慢慢地抽著。
蔣期和蔣野一回到家,蔣期就把猛地給關了上去,把鎖都鎖上了。這樣還不夠,還把窗都給關上。然後整個人躺在床上,用雙手擋住了臉,一動不動。
蔣野看著整個人都有些神經質的蔣期有些擔心。
“哥?”
蔣期的聲音傳出來,很輕帶著濃濃的疲憊,“蔣野,我有些累,也有點怕。” 如果,蔣凱明真的把蔣野帶走了,他該怎麼辦,他簡直不能想象失去蔣野的後果。
蔣野眼眶有些發紅,這是他第一次聽見蔣期說這種話。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蔣期把手拿開,露出眼睛看著蔣野。
蔣野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蔣期心裡更加難受,“哭什麼。”
蔣野沒說話,蔣期沉默了一會,“小野,拉一下我起來吧。”
“怎麼了?”
“沒力氣了。”蔣期的聲音有些無奈,太害怕了,,一想到蔣凱明要把蔣野帶走,他感覺整個人都是軟的。
蔣野緊張兮兮地站起來去拉蔣期的手。卻失力去扯到了蔣期一直帶著的護腕。護腕瞬間變成兩塊。
蔣野愣愣地看著手中斷掉的護腕,而他的視線裡蔣期護腕下麵有一道醜陋的疤痕。在蔣期的手上格外刺眼。原來……他之前就好奇的問蔣期為什麼要一種帶著一個護腕。
蔣野眼淚瞬間就流下來了,他顫著手去拉著蔣期的手腕輕輕地撫摸著,像是想那帶疤痕給撫平。
滾燙的淚水從蔣野的眼角留下,燙醒了深陷中恐懼中的蔣期,身體的力氣逐漸恢複。他看這蔣野沉默掉著眼淚。
蔣期被這副畫麵疼的說不出話,他把對輕拍著蔣野的後背,“哭什麼啊,這是以前不小心弄到的。”
“……疼嗎?”
“不疼。”蔣期笑著幫蔣野擦去眼淚,一字一句,“早就不疼了。”
周進在樓下抽了半包煙,抽得車內煙霧報警器都響了好幾次,但他也隻是把它關掉。
手機上傳來叮的一聲,他打開一看,是蔣期的信息,“周哥,謝謝。以後你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的一定義不容辭。”
周進嘴邊浮起一抹不明的笑意,搖搖頭,但他知道蔣期是把自己的恩情放在心上了。自己能有什麼事情呢,有,但是他幫不了。
他麵對的是個死局,沒有人能幫。
人何其可悲,痛苦絕望卻又拚命掙紮,實在是愚蠢至極,這樣都要活著。
周進終於滅了煙,車窗下的煙頭被雪水打濕,如果明天沒有人清理,太陽一出來就會發出發酵的臭味。
周進發動車子往遠處驅去。天上的烏雲已漸漸散開,露出一道陽光,像是終於到來的希望驅散痛烏靄與痛苦。
人真是何其愚蠢……又何其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