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搖了搖頭,看著蔣期平靜的臉,還是覺得自己想多了,“收拾一下,準備回去吧。”
回去的時候,蔣期異常的沉默,不僅是蔣野,周進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蔣期平視著前方,周進不經意地看過去,就看見蔣期緊蹙著的眉,他從後視鏡看到一臉無措的蔣野,決定打破這個氣氛,“話說,小野回去是不是要考試了。”
“啊,是。”
蔣期把視線轉了過去,周進轉頭看蔣期一眼,笑了笑,那個眼神似乎在說“你終於舍得轉過來了”。蔣期這才回過神來,他扭頭看了一下後座,蔣野立即衝他笑了一下。
頓時蔣期的心裡就湧上一陣酸楚,他都差點忘了,蔣野是最能觀察到他情緒的人。
“暈車嗎?”蔣期看著蔣野,眼底是止不住的自責。
蔣野搖搖頭,“沒,我不看手機就還好。”
蔣期點了點頭,“你要是困就睡會,到了我叫你。”
蔣野乖乖地哦了一聲,蔣期重新把視線轉回來,看向前方。
在下午一點多的時候,他們終於回到了家。周進先把蔣期和蔣野送回了租房,他一臉疲憊,蔣期有些擔心,“要上去休息一會再回去嗎?”
周進搖了搖頭,他蹲在路邊抽了一根煙,“彆了,我趕緊回去睡覺好了。”蔣野不喜歡煙的味道他走到了旁邊,蔣期其實也不喜歡煙,但聞著煙味,他忽然很想讓周進給他一根。
蔣期點了點頭,周進把煙按在地上掐掉,然後把煙頭扔進垃圾桶,“我回去了。”
蔣期看著他坐到車上,沉默了一下,開口,“到了家,給我發個消息吧。”
周進係安全帶的動作一愣,然後瞬間就笑了,“小孩管的還挺多。”
蔣期揚了揚臉,“不發拉倒。”
周進發動車,嘖了一聲,“行。”說完就開著車走了,蔣野強睜著快要閉上的眼睛迅速說了一聲,“周哥再見。”
轟隆的車夾雜著一句“再見”,很快那輛黑色的車就消失在他們的眼前。
蔣期把視線收回,看了看了一眼蔣野,聲音低沉,“我們回去吧。”
蔣野“哦”了一聲跟在蔣期的身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發現蔣期自從說要回來,整個人的情緒就特彆低沉。
蔣野還有一天的假期,但蔣期明天就要繼續去奶茶店上班了,蔣野雖然困,但他還是強忍著困意洗了個澡。他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蔣期正坐在他的一臉凝重地看著手機。
他有些奇怪,“哥,你要洗澡嗎?”
蔣期探起頭,然後看到□□著上半身的蔣野,他彆過視線,搖了搖頭,“你睡會吧,我等會就去。”
蔣野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就直接躺在床上睡覺了。
蔣期看到躺下的人,他把手機按滅,然後去把窗簾拉好,屋子一下變暗了下來。蔣期昏暗的屋子裡,遠遠地看著蔣野,眼神晦暗不明。
終於他歎了一口氣,走了出去,他坐在外麵的飯桌上,整個人的臉上都是愁容。
蔣期一大早就出了門,蔣期醒來的時候,旁邊的床不知道已經空了多久了。他爬起來,有些怔愣,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一看,是蔣期發過來的信息,“醒了沒有?醒了去吃早餐,在鍋裡麵,你開火熱一下。吃完記得寫作業。”
蔣野的臉上立即就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蹦蹦跳跳地跑去廚房。鍋裡麵放著一碗小米粥和幾個包子,他嘿嘿笑了幾聲,哼著歌去洗漱了。
再次去見白年,周進以為自己能夠可以平靜地和白年說自己這些天的經曆。卻發現他太高估自己了,每一次去見他。對他來說,無非是把過去的那些痛苦再重新拿出來淩遲一遍自己。
這是他十八歲的愛人,被他的家人斬殺於十八歲,連帶著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一起埋葬在了那一年。
蔣期大概能理解,這個世界有許多他並不認同的東西,但那並不是錯誤的。但有的人接受不了,他們不能忍受自己認知以外的東西,於是鄙視、傷害。在你最脆弱的時候給人一擊。麵目可憎卻又無可奈何。
想要把那些人的目光給甩掉,那就相當於要從自己的身上剝下一層皮肉,疼的同時還要擔心自己會不會失血而死。
周進看著遠方,“所以蔣期,你知道我怕什麼嗎,我怕的不是皮開肉綻和血流不止,我怕的是我經曆過的這些,還不是擺脫不了他們。”
蔣期有些沉默,他垂著眼,他又何嘗不是,隻不過他和周進不同,他知道那一段路在哪,然後在避免這條路上無能為力著。
蔣野把早餐吃完,站在窗戶前吹著風。早餐的風帶著一絲涼意,但很清新。
他把嗑睡給吹沒後,給蔣期發了一條信息,“哥,早餐我吃完了。準備寫作業了,我寫完去找你好不好?”
等了幾分鐘,對話框依舊沒有任何消息進來。蔣野有些失望,他鼓著腮幫子,把手機給關掉,然後開始認真地寫起了作業。窗外傳來鳥叫聲,是一隻麻雀。他有些好奇地看了一會這個不知道在乾什麼的人類。
他啄了啄自己身上的羽毛,然後飛到了地上。不遠處一隻黑色的貓緊盯著這隻麻雀,他的步伐輕盈,慢慢地從麻雀的後方向他靠近。一步兩步,等麻雀察覺到危險的時候,一個黑影撲了上來。
遛狗回來的老人,正哼著歌往回走。忽然他看向了角落,一隻黑貓正叼著一隻鳥輕盈地跳上了圍牆,然後消失在老人的視線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