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肖先是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
林止然忽覺不忍,穆肖小心翼翼到她都不適應。
“其實你也傻,誰能欺負得了我啊,我崴腳純粹是因為你們家王爺出現的太突然,駕!”林止然追上穆濟懷。
穆肖的馬慢吞吞地走著,他思索一番,還是不大懂,畢竟那是女人家的名節。
可再細想想,也真的確實沒人能欺負得了林止然。
“林姑娘!林姑娘!你能不能說明白點啊!”
*
聽穆濟懷說,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台州興繁縣下麵的劉家村。還挺遠,晌午都沒到,還在驛站吃了頓飯。
快到傍晚,穆濟懷和林止然牽馬走進了興繁縣。
這兒沒有燕州城那麼熱鬨,不過大街小巷的人卻也不少,街道上好多人都拿著糖人。
糖人長發白衣,手裡拿著一把拂塵。
奇怪的是這些糖人大小不一,正常糖人大小居多,小的和小拇指差不多,至於大的——得有半個人那麼大。
兩人走到如福客棧,小二牽過兩匹馬。
林止然問道,“怎麼這麼多拿糖人的?”
“哦,那是拜白真人的。”
“白真人?”
“白真人你都不知道?他可厲害了,很多年前劉家村鬨鬼就是……”
“咳。”客棧老板娘瞪了小廝一眼,“多乾活,少說話。”
她可是怕哪句話不小心開罪了白真人。
小二訕訕,連忙牽馬去了馬廄。
“兩位,幾間房?”
“兩間。”“一間。”
老板娘苗條秀麗,一抬眼,眼波像是能勾走人的魂,她看著眼前各有各話的兩人,目光柔和,笑意盈盈,好像再說,你倆統一下意見。
沒等穆濟懷再次說“兩間”,林止然握住他的胳膊,“我們銀子沒帶夠,兩間房太費了。”
“我那是……”
“我傻,你說什麼我就信什麼,老板娘,就一間。”
“兩間。”
老板娘笑了一聲,“兩位客官真不巧,這兩日是拜白真人的日子,就剩一間房了,你們看……”
“天意如此啊。”林止然道,“加床被褥,你們家都有什麼招牌菜啊?”
酒足飯飽,兩人去街上湊了湊這拜白真人的熱鬨。
“穆肖今晚會回來嗎?他怎麼還和咱們分道揚鑣了?”
“他有彆的事做。”
林止然緩緩地點頭,“所以你們以前也動不動就分開,那都是你自己?太沒意思了吧?”
“你從來都是有人陪著的?”
“不是。”林止然忽然發現自己還不如穆濟懷,她身邊從來就沒有個穆肖,“我不是得找你嗎?獨來獨往慣了,除了自己,誰也不關心你的命。”
“你師父也不關心?”
林止然回過神來,“哪能啊,我師父對我好著呢,哪有糖人啊,找找。”
小販手裡僅剩下一隻兩顆山楂那麼高的白真人糖人。
“你這糖人怎麼賣的?”
小販伸出一根手指,笑嘻嘻道,“五兩。”
“五兩?”
“是啊。”小販靦腆笑了一下,“白真人的小像都這價,我這不貴了,大的比這還貴呢,這個時辰能買到就不錯了。”他抬頭看了眼月亮,“過了今天,祈福就得等到來年了。”
林止然腦袋指了一下,穆濟懷拿出銀子,她接過糖人,拿在手裡轉了轉。
小販驚慌攔她,“可不行這樣,這是冒犯白真人。”
“冒犯?”
小販沒有解釋,指向鬆江,“祈福去那兒。”
儼然一副兩人快走的語氣。
鬆江邊人已散去,零星幾個人影,跪在江畔,雙手合十,手裡念念有詞,有的人手裡拿的糖人甚是……空有努力沒有模樣,要不是白衣和拂塵,真的看不大出是個人。
尤其還是她手裡這個長相周正的白真人。
“看來這個白真人挺喜水啊。”
江水中的“白真人”有的已經飄遠,但有的身形屬實巨大,夜色中看過去,水麵就像是有幾句泡到發白的死屍,至於周邊那些小的,像是大型“白真人”分出的幻影。
林止然感覺有人在看她,一側頭,旁邊是個白胖白胖的小姑娘,沒有看她,而是盯著她手裡的白真人。
她蹲下來和小姑娘對視,晃了晃手,“你想要這個?”
小姑娘眼睛圓圓的,沒說話,隻是看了看“白真人”,又戀戀不舍地把目光移向林止然。
林止然細聲細語地再問了遍,“你是想要糖人嗎?”
小姑娘像是鼓足了勇氣,點點頭,一字一頓,話還說不清楚,“娘,不會,買,沒錢。”
“你爹娘做什麼的啊?”
小姑娘回頭,林止然順著看去,是一家露天餛飩鋪。
“送你了。”
小姑娘猶豫地接過,接著對林止然甜甜地笑了一下,林止然捏了捏她的胖臉蛋。
“回家吧。”
小姑娘醞釀了一下,“謝,姐,姐,哥,哥。”她頓住,小小年紀好像在思索什麼大事,“祝,祝。”
忘詞了。
小姑娘努力回想她娘前幾日教她的話,她娘說這是好話,哥嫂聽到會很開心。
終於想起來了。
“祝,百、年、好、合,早、生、子。”
林止然被奶聲奶氣的小姑娘逗笑,她仰頭看向穆濟懷,穆濟懷彆開頭,目光閃躲。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謝謝小妹妹,快回家吧。”
林止然起身,忍俊不禁,“生子倒是不用,祈福這麼好的日子,我和你什麼時候能開始百年好合啊?”
“你要不向白真人祈福問問?”
“我用他?又不和他百年好合呢,這事取決於……”林止然發現穆濟懷已經往客棧走了。
“誒我說你這人,到底能不能給個準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