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起風了啊。”杳杳輕歎。
才跟在杳杳身旁幾月的杏子有些不明所以。傍晚來風,這在柳州不是很常見的嗎?夫人為何要如此感慨呢?杏子不解。
“走吧,珩兒也該醒了,他下午睡得夠多了。再不醒,晚上該睡不著了。”杳杳說完便接過身旁杏子手中的燈,回了惜光苑。
接下來的日子藺行書更是忙碌,已有一旬未與妻兒見麵。或是藺行書自個兒避開了與杳杳、珩兒的相見,也或許是杳杳避開了他。
正所謂風起青萍,猶憐滿。歲到晚時,總難安。
變故是突然發生的,但每當一個結果出現時,必然有漫長的鋪墊。
藺家被抄了。那時藺行書還在當值,在衙門被羈的押。百姓們擠在門口,熙熙攘攘,為他鳴不平。
藺行書心中卻很平靜。亂世將臨,大廈將傾,而他不過是這朽木高樓率先塌下的一根木頭而已。他已無救世之心,而救民之義已儘。無憾了。
藺行書被官差壓著跪在地上,聽著遠從京都派來欽差大臣念出藺家舉族流放時的決定,安靜而鎮定,隻覺惋惜——杳娘還沒過上幾年好日子,便又要奔波了。可念及杳娘時,藺行書不知為何,眼皮直跳,心也有些慌,好似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他隻覺,唯有見了杳杳才心安。
這果真不祥。
在官差來報藺家夫人為夫申冤引火自焚的那一刻,藺行書有些怔忡,而後發了瘋似的要掙開壓著自己的衙吏。但卻迅速地被衙吏給鎮壓住了。藺行書的眼淚一顆一顆迅速地掉了下來。他整個人佝僂在了一塊兒,匍匐在地上失聲痛哭。
杳杳覺得自己這一生活得不痛快。被人逼著拜堂成親,受罵挨打,幫藺行書戒了大煙,被迫生下珩兒,被囚於那小小的苑宅之中,不得自由。哪怕最後拿出戒煙的藥方造福百姓,也要因政權之爭而夭折。她好似一生都是失敗的。
她怨,不滿,卻也心如死灰。
做人太難了。
他日若是黃泉相見,不必執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
杳娘何德何能,配得上大人,今世足以。
我行書今生無悔,唯愧林杳,隻求來世再報。
願得各自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