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雀翎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三年。斯時仍是冬月,大雪紛飛。
約莫是卯時,天仍就是黑的,院裡的燈火朦朧地亮,擦除一點黑暗。院子裡的雪堆了一兩米高,雪落在枝頭,釘在屋頂,冷冰冰的夾著風吹向來人。
“雀兒姐,少爺喊你。”縮著手站在屋外的逐意敲著雀翎休息的屋門,隻希望她能快些開門回應。畢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雀翎和烏和鬨矛盾,遭殃的可是他這種凡人。
雀兒在不甚暖和的被窩裡瑟縮了一下。下人的屋子總是不如主家屋裡的暖和。搬出烏和的屋子後她幾乎是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太冷了,凍得人精神。
“來了。”
雀兒哆嗦地穿上衣服,解了栓子開了門。借著逐意手裡燈籠的光,走向了烏和的居處。
雀翎是看著烏和長大的。她穿過來時,原身才五歲,高燒不退。那時已被賣進烏府,在烏府教養了幾個月之後,就被派去照顧著三四歲的小烏和。
對於人生地不熟的雀翎來說,這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另一個家。雖是有許多的條條框框拘束,但也安安穩穩的過了十三年,已經不隻是歸屬和依戀。
雀翎在這十三年見證著烏府從一個小小的宅子變成深宅大院,也見證了烏和從小布丁糖果變成頭頭是道的小大人,再變成今日惹人思慕的小將軍——以及身邊人爬床的目標人物。
她還沒來得及意識到身邊人長大,事情就像冬天一樣來的猝不及防。
雀翎忽然覺得身旁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覺得自己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哪怕是自己從小陪伴到大的孩子。她覺得她被她身邊的一切都給騙了。
尤其是打開門發現烏和與燈柳衣衫儘褪的那一刻——世界是空白的,又似乎張開了血盆大口要將她吞進去——烏和才十六歲。
雀翎就在想,怎麼十六歲和十六歲差彆就這麼大呢?主家和周圍人的不在意讓自己的在乎和不解在他人眼裡變成了明晃晃的嫉妒與占有欲。畢竟,是自己“得不到”烏和的寵幸,到自己嘴裡的“鴨子”飛走了。
時間靜止了。
她搬出烏和的屋子。
逃避變成了這一切的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