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突兀的吞咽聲令桑泠霎時回神,手上動作恢複,臉頰卻蔓上不自然的緋紅。
聞野有一副極好的身子是桑泠前世便知曉的事實。
她看過摸過,甚至被那強勢的男人要求著親吻舔舐過。
她從羞澀,到自然,最後甚至不可否認地知曉,坦誠相見時的移不開眼名為著迷。
肌理分明,線條優美,麥色的肌膚帶著野性的衝擊力,寬肩窄腰像是上天雕刻的藝術品,呼吸帶動的起伏令光影打在強健的肌肉上陰影晃動。
三十歲的聞野已是趨近完美,她卻沒想到如今二十五歲的他,竟會更加優越。
長褲褪下,桑泠臉上紅熱更甚,眸中驚豔退散幾分,不自然地彆開視線。
仍是如記憶中一樣囂張跋扈,即使沉睡著,也叫她生出幾分退縮的怯意。
雨天夜裡濕寒,桑泠連忙收回思緒快速將他褪掉濕衣的身子塞進了綿軟的床榻中。
視線向下,桑泠這才看見聞野血流不止的傷口傷在腿上,忙拿過一旁提前準備好的熱水和毛巾擦拭傷口處的血汙。
血汙擦淨,傷口逐漸清晰顯露出來。
桑泠神情一怔,有些不確定地湊近仔細看了起來。
拳頭般大的血窟窿生在聞野右腿腳踝處還在不斷冒著血珠。
汙血晦暗,傷處猙獰,傷口周圍的皮膚詭異地攀爬著一道道青色脈絡,看得讓人生理不適。
但桑泠卻是認得這青色脈絡的。
前世聞野戰敗負傷,而後腿疾難治瘸了腿,她曾無意間看過一次他的腿傷,正是傷在右腿腳踝處,和此時眼前的傷處一模一樣。
隻是眼下的傷口更加血肉模糊,那時她所見的已是陳舊傷疤。
所以,前世導致聞野不良於行的傷,不是因為那場戰事的落敗,竟是此時就已落下的嗎。
那個她曾遙望過的挺拔青年意氣風發,肆意張揚,眉宇間皆是不可一世的驕傲,可後來因戰敗和落魄,以及再也無法行走自如的身姿令他沉默暗淡,再難從他深邃的黑眸中看見昔日半分光彩。
記憶中兩個不同時期的聞野逐漸重合在一起。
桑泠咬了咬牙,連忙起身在今日采買的物件中翻找起來。
大部分物件被雨水淋濕,但藏於最底層的藥材因著珍貴被她裡三層外三層包裹住,再度拿出來倒也完好無損。
桑泠打開紙包鼻尖躥入一股濃烈的藥香,一時間又有些猶豫了。
這藥材可不便宜,甚不知是否對聞野的傷勢有作用。
她本是為著給自己留作不時之需,就這麼用在聞野身上還是有些肉疼的。
桑泠站在門前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深吸一口氣,她還是很快有了動作,邁開步子朝著庭院一邊前去磨藥。
聞野富裕,且出手闊綽,應是不會賴她這幾兩小錢的。
桑泠甚至覺得,自己還能從聞野身上賺上一筆。
就當是把這藥賣給他了,夫妻一場,她多賺一點又有何妨。
如此想著,桑泠手上磨藥的動作加快了幾分,腦子裡開始盤算著應當收聞野多少銀子才算合理。
待到桑泠為聞野處理完傷口又將自己洗漱乾淨後,已是夜半三更。
就寢時,桑泠本是想也沒想便上了榻,身側男人熱燙的體溫顯得有些突兀,她僅是一瞬便熟悉地適應了下來。
可很快,她又赫然睜開雙眼,夜色中一雙漂亮的杏眸湛亮,像是忽的想到了什麼。
桑泠窸窸窣窣地從床榻上爬起來,替聞野掖好被子,自己連忙又去櫥櫃裡拿了被褥鋪在地上。
聞野不知何時會醒來,如今他們不是夫妻而是陌生人,孤男寡女睡在一起的確很奇怪。
但更重要的是,桑泠覺得她的床鋪為何不能收錢,算他五百文一晚,她連地鋪都睡了,聞野是不會賴賬的。
心裡的算盤越打越響,桑泠心滿意足地躺進地鋪中,沒多會便闔上眼眸嘴含笑意地睡著了。
翌日一早,桑泠在晨光中醒來。
屋外雨聲已停,明媚日照肆意濃烈。
桑泠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意識到自己並未躺在床榻上,而是睡在地鋪裡,有一瞬以為昨日的重生僅是黃粱一夢。
但身體迅速蘇醒過來的精氣神令她思緒又霎時回爐。
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桑泠從地鋪中起身,被褥滑落,輕薄衣衫下柳腰豐臀的弧度若隱若現。
很快,一件外衣披上,徹底遮擋住那般令人血脈噴張的光景。
一回頭,她赫然對上一雙如黑曜石一般深邃的黑眸。
桑泠愕然瞪大眼,聞野正目不轉睛地緊盯著她。
一人跪坐在地鋪,一人靜躺在床榻。
屋內有片刻沉寂,氣氛變得尷尬又怪異。
半晌,低沉暗啞的男聲冰冷地打破沉默:“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