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再次看回債主名那一欄,漂亮的小字寫著桑泠二字,他耳邊不由再次回響起了那一聲帶著煙南柔調的“哥哥”。
不像是在喚兄長,更像是在喚……
“聞公子,可否來搭把手?”
正想著,門前探出一個腦袋來,耳邊回響的嗓音和真實傳來的重合在了一起。
聞野轉頭看去,見桑泠鼻尖滲著細汗,臉頰紅撲撲的。
這回倒是不喚哥哥,規規矩矩地喚著聞公子。
“乾什麼?”
桑泠一路帶著行走不太方便的聞野來到廚房,指了指灶台上的那口大鍋:“這鍋許久未用過了,我本是想燒開熱水燙過一次能乾淨些,但這口鍋太大了,裡麵的水太燙,我端不起來。”
說這話時,桑泠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前世,她和聞野算得上是相敬如賓,除了床榻上的火熱,平日裡因著聞野的冷硬幾乎說不上幾句話,不會有進一步的交談,她也鮮少向他提要求,即使隻是順手幫個小忙。
或許是覺著今生這段萍水相逢的緣分後再不會和他有交集,亦或是覺得如今的聞野不似前世那般拒人於千裡之外。
桑泠方才在廚房猶豫了一瞬,便大著膽子前去求助於他。
聞野麵色不詳地在氤氳霧氣中靜靜看了那口大鍋片刻,而後沒有出聲,徑直上前一把端起了裝滿滾燙沸水的大鍋。
桑泠下意識要驚呼,拿在手裡隔熱的帕子都還未來得及遞出去,便見聞野已經手臂曲起肌肉賁張,那口大鍋在他手上就像是沒什麼重量似的,輕而易舉就被他移動到了一旁的水池前。
嘩啦水聲想起,不算寬敞的廚房內瞬間被熱氣籠罩,眼前視線模糊不清,更有熱意流竄在周身。
桑泠下意識朝旁邊移動了半步想要在熱氣中喘氣。
可剛一張嘴,手臂上赫然一道被拉扯的力道,以及手臂被一隻大掌緊握包裹的觸感。
她身子一個踉蹌,險些撞上迎麵走來的高挺身影。
“小心點,鍋燙。”
熱氣散去些許,眼前逐漸能夠看清。
桑泠驚嚇未定地瞪大眼,隻見聞野隻一手提著倒空熱水的大鍋,另一隻手還攥著她的手臂。
她愣在原地,一方麵是為方才險些撞上熱燙的鍋,另一方麵則是驚歎聞野有力的臂膀實在有些好用。
若是她,彆說是單手,就是兩手提起空的大鍋也得費好些勁。
留不住的熱氣很快在廚房內徹底消散,隻留下些許濃熱的氣息,令聞野額頭也布上細汗。
他視線在廚房內掃了一周,而後抬手就輕而易舉夠到了處於牆壁高處的通風窗戶,一把推開,轉頭問:“還有嗎?”
桑泠突然想起前世自己和聞野成婚後,偶爾有需要一點幫助時,卻並不能向自己的丈夫開口。
他或是不在府上,或是一個人沉悶地將自己關在書房內。
若是那時的聞野並未遭受落敗的重創,腿腳也沒有被傷疾奪去正常行走的能力,他們是否能夠相處得更親密些呢。
但桑泠很快又想到,或許沒有那些,他們也無法真正做一對和諧的夫妻。
聞野心中另有他人,若是他未有落敗不再傷殘,應是會大膽地去追求那位他記掛多年的女子吧,自然也不會和她成婚了。
突然,桑泠眼前視線一暗,一抬頭才見方才還站在窗邊的聞野不知何時上前兩步走到了她麵前。
聞野高大,桑泠隻堪堪到他胸膛的位置,加之他肩膀寬闊,就這麼站在桑泠麵前,像是一堵密不透風的高牆似的,連帶著陰影都濃重了許多。
桑泠這才回過神來搖搖頭:“多謝你,你回屋休息吧,一會飯做好了叫你。”
聞野緩步離開,走出廚房時聽見身後乒乒乓乓的響聲,腳下步子一頓,忍不住回頭看了去。
院子角落四四方方的小廚房裡,身材嬌小的少女用發簪將一頭烏黑長發簪起,像是一個剛成婚的年輕妻子,紅著小臉在灶台前忙碌,漂亮又溫柔,明豔且煙火氣十足。
這一幕讓聞野覺得美好平凡卻又很是陌生,忍不住生出本不該有的好奇。
他突然有些想知道,她為何獨自一人住在此處。
在他離開後,她端不起的鍋夠不著的窗她要如何獨自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