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正被這小姑娘當冤大頭宰割(2 / 2)

泠泠春上枝 狗柱 4026 字 10個月前

桑泠這回才終於清醒過來,揉了揉眼從地鋪中坐起身,似是想起自己方才誤以為仍在將軍府,像是瞧見了深夜而歸的丈夫。

她不知自己有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但或許隻是做夢罷了。

桑泠仰著頭看他,道:“乾什麼,你不睡榻上嗎?”

聞野抿唇片刻未答話。

昨夜他昏迷不醒暫且不論,今日已是蘇醒,實難當真讓一女子睡在地上,自己獨自睡床。

瞧著實在不像樣。

但桑泠霎時反應過來,有些警惕道:“不行,你直接睡便是,不必管我,我賬都記上了。”

聞野本還在奇怪氛圍中緊繃情緒,一聽桑泠開口還惦記著那五百文過夜費,忽的又氣笑了:“錢我照給,你記著便是,我睡地上就行。”

桑泠眨了眨眼,手已悄無聲息地緩緩朝枕頭探去,嘴裡輕聲問:“真的?”

聞野微微頷首“嗯”了一聲,餘光瞥見桑泠試探著伸出的手在他應聲後,迅速抓住了自己的枕頭抱在懷裡。

下一瞬桑泠便急忙起了身,即使站立她個頭也仍是小小一隻,聞野垂眸看著她,就見她匆匆忙忙穿鞋,嘴裡念叨著:“是你自己說的啊,地上也是一個價,那我可就回榻上睡了。”

話一說完,桑泠穿著鞋小跑著就到了床榻邊,放下枕頭又脫了鞋,身子一縮便鑽進了被窩裡。

聞野輕哼一聲,不知是好笑還是無奈,她還當真是一點不客氣,像是跟他很熟似的。

桑泠方才濃鬱的瞌睡在這麼折騰了一番後,又一溜煙跑沒了影。

她靜靜躺在榻上,直到聞野輕輕熄滅最後一盞燭燈,也仍是沒有閉上眼來。

視線被一片暗色籠罩,桑泠卻忽的湧上諸多心緒。

聞野死後,他的大部分財產因未在死前做安置,甚至因曾經功勳甚多,好些獎賞仍存放在朝廷未有領取,一時間被收回被凍結,存留於將軍府的財產遠不如前。

但若隻是這樣,桑泠也並不會過得太淒慘,至少一世安穩不必愁。

可聞野下葬那日,下人在他遺物中發現了一封休書。

聞野未留任何遺言,卻有一封詳儘的休書留給桑泠。

以桑泠對聞野的了解,當時她第一反應是覺得聞野興許是早已知曉自己命不久矣,無論他與她成婚這五年是否有牽掛過她,但在他臨死前,他或許是想讓她脫身自由的。

他死後,她可以再改嫁,或許還會留有一筆錢財安置她。

可是聞野死得突然,眾人找遍了他的遺物,除了這封不知何時就寫好的休書,再無更多。

聞野在世時,桑泠日子過得太過舒適,即使丈夫不愛她,她卻是衣食無憂享儘榮華,以至於再到離開將軍府時,她才發現自己竟是從未替自己的以後做過打算。

沒有積蓄,沒有存餘,隻帶有一點從將軍府拿到的銀兩,甚至都不知自己往後要如何生存下去。

將軍府內也是一團糟,無人能夠顧忌一個已被休棄的前將軍夫人。

最初那一年,桑泠勉強找了個差事糊口,也還算過得去。

可直到那年,她突然患疾,就此一病不起。

一個人在外的平房中無人照料,病疾一拖再拖,直至病入膏肓。

最為艱難之時,桑泠也曾恨過怨過。

甚至覺得自己最初以為聞野是想放她自由的休棄,其實隻是他早已不願與她再做夫妻的打算。

聞野心中一直住著一個愛而不得的人,她並不知曉那人是誰,卻也知道聞野最初娶她是被逼無奈,自然也從未想過將她真正當成自己的妻子。

但後來,桑泠又在淒涼艱苦的日子裡和自己和聞野和解。

她同樣未曾愛過聞野,除了吃他的用他的享受本不屬於她的富裕人生,甚至從沒有真正儘到一個妻子的責任,更沒有和聞野生育後代。

桑泠上輩子的最後一年,寒冬凜冽,像是在為她即將燃儘的生命呼嘯送行一般。

聞野生前的部下在那間平房找到她,終是將她再次帶回已經沒落的將軍府,卻已是為時已晚,無力回天。

此事怪不得任何人,隻能說天意弄人。

若是可以,那個曾經如烈日般驕傲耀眼的男人,又怎會想如此就結束了生命。

她也亦然。

一朝重生,桑泠自知自己算不得有遠見之人,更沒有逆天改命的謀劃能力。

她在暗色中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床榻發出輕微“吱呀”聲,被褥也摩擦著身體在靜謐夜色裡窸窸窣窣地響著。

視線中,幾步之遠的角落地鋪裡,男人高大的身形有些憋屈地躺在地鋪中。

他背對著她,側躺而眠,那道背影看上去和她前世在床事後的榻上見到的一模一樣。

桑泠忽的在想,若是今生她按部就班地去到知府,五年後她是否會再次嫁給聞野。

知曉後事,她便能提早做準備,即使聞野仍如前世一樣要將她休棄,她也能在離開將軍府前攢夠好大一筆錢財,哪還需如此時一樣,為了五百文的過夜費與他斤斤計較。

或許,她不應該放任這麼一棵搖錢樹離她遠去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