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換下值守的下屬朱石聽到聞野要備馬車去江州的事,頓時驚愣不已:“將軍,你怎又要回江州,可是我們不是才從江州離開嗎。”
聞野一巴掌拍在朱石的後腦勺上:“讓你去備你就備,多話。”
朱石挨了打齜牙咧嘴地揉著後腦勺,但眼底卻忽的精明起來:“是為了昨日那位姑娘嗎,將軍,您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那姑娘是江州人嗎,您這是要去提親了嗎,那兄弟們是不是……”
聞野又是一巴掌,打得朱石腦子嗡嗡作響,一記狠厲眼刀射去:“你是不是最近閒得發慌了,備好馬車滾去負重繞山一周,就你一個人,午時前歸隊,跑完整軍準備繼續出發南下,我去過江州之後會趕來與大家彙合。”
朱石疼得嗷嗷叫,一聽要負重繞山,眼前一黑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難不成兄弟們猜錯了,這不是將軍看上的姑娘,當真隻是救命恩人這麼簡單。
可是救命之恩,不都得以身相許嗎。
難不成是那姑娘不願意?
朱石猜不透,隻打算待聞野走了再召集兄弟們好好議論一番此事。
他正打算轉身前去準備馬車,又被聞野喚住:“頌知在哪,昨晚就沒見到他人,既是要回一趟江州,問問他是否要與我同行。”
“陳軍醫這幾日都在自己帳子裡待著鮮少出來,好像每回去過江州後,他都怪怪的,興許並不喜往江州去吧。”
聞野微微蹙眉。
怎麼會呢,每年最先問及何時前往江州的,不正是他軍中這位跟了他數年的軍醫,陳頌知嗎。
聞野思索了片刻無果,擺了擺手道:“你去準備吧,我親自去問問他。”
“是,將軍。”
桑泠穿戴完畢後簡單在帳子裡用過了軍中的早飯。
昨夜聞野說順路,那便是同意她隨之同行的意思了。
想起男人板著一張臉,麵色緊繃的樣子,她又有些想笑了。
直到耳邊回響起聞野低沉肯定的回答,她臉上的笑意徹底綻放。
他還沒有心上人呢。
身後傳來腳步聲時,桑泠含笑回眸,一張清透明豔的臉龐笑靨如花。
聞野愣了一瞬,從陳頌知帳中出來時還帶著的些許沉悶瞬間被這張笑顏衝散。
他斂目不自然輕咳一聲,問:“吃過飯了嗎?”
桑泠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如此模樣與前世那個不苟言笑的男人相差甚遠,亦或是前世她壓根就不曾細致留意過他微小的表情。
桑泠點頭道:“吃過了,不知今日你們何時出發呢?”
聞野不自然的神色僅閃過一瞬,很快又淡然下來,道:“不是他們,是我們,走吧,馬車已經備好了。”
桑泠一愣,連忙邁步跟上聞野,奈何他腿長步子大,她需得攏著裙擺小跑著才跟了上去。
隻見軍營大門前已停好馬車,如同昨夜她抵達此處一樣,周圍一群好似很忙碌又不知在忙什麼的士兵們齊刷刷地探著頭直往兩人這邊看。
白日裡光照更為清晰,一見這麼多人都注視著他們,叫桑泠一時間也有些不好意思,到嘴的問題又噎了回去。
直到站到馬車旁,才聽見聞野問她:“要我扶你嗎?”
桑泠臉上微熱,到底還是搖了搖頭:“我可以的。”
沒有了寬大的衣袍阻礙,聞野的馬車於她而言仍是有些過高。
桑泠手腳並用地扶著馬車往上跨去,自知動作大抵是有些滑稽的,但還是穩穩地上到馬車上,躬身快速鑽了進去。
士兵們的議論聲被隔絕在馬車外,吵吵嚷嚷的不知是在說什麼。
而後馬車一個下沉的晃動,聞野高大的身形躬在馬車門前,遮擋出一片陰影。
桑泠往裡坐了些,可聞野似乎並未打算與她太過靠近,隻坐在門前的位置,與她隔了最遠的距離。
寬敞馬車甚至還能坐下三五人,兩人之間像是隔著楚河漢界似的,叫桑泠不滿地撅了下嘴。
隨著馬車駛動,馬車內也沉寂了下來,一時間兩人都沒了要開口的意思。
馬車逐漸駛離軍營,桑泠心頭那點小氣惱也逐漸消散了下去。
心裡忽的想起正事來,聞野所說的銀兩還一分未給到她。
她雖是想著能借以和聞野同行這段時日再多與他相處些許,但總不能叫聞野覺著,送了她一程,便將那報答的銀兩給免了吧。
如此想著,桑泠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赫然抬頭,一張嘴卻見聞野也正好轉頭看來。
兩人目光交彙,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出聲。
“你的傷勢如何了?”
“你的傷勢如何了?”
聞野一愣,下意識垂眸看向桑泠被衣衫包裹住的手臂,忽的有些尷尬自己用此話語打破沉默。
桑泠那點小傷看著嚇人罷了,瞧她今日活蹦亂跳的模樣,自不像有大礙的樣子。
他抿了抿唇,才回答道:“我已無大礙了。”
如此,若是桑泠也同樣回應並無大礙,眼下的話題便又了結了去,馬車內自是會再次恢複沉寂。
豈知,桑泠隻敷衍地點了點頭,話鋒一轉,直言道:“那昨日你說的銀兩,可還會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