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回答她的是小狗抗議的嘰裡呱啦的狗語，它還是不肯放開江少虞。
唐知樂最後還是上前強行抱回牛牛，才把它從江少虞腿上扒開。她輕輕拍了下它的屁股，罵道：“下次再不聽話就把你給燉了。”
轉頭看到江少虞驚魂未定的表情，唐知樂有些擔心，關切道：“狗狗有點不聽話，你沒被嚇到吧？”
江少虞搖搖頭，聲音低低地道：“沒有，牛牛挺可愛的，我隻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不好的事情。”
“是小時候被狗咬過嗎？”唐知樂問，江少虞這種應激反應看起來很像是因為童年留下了心理陰影。
江少虞抬眼，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她，“您不記得了嗎？”
唐知樂摸了摸牛牛背上的毛，很不好意思地笑道：“年紀大了，記憶力也越來越差，好多事情都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記憶力差？
江少虞記得前世她24歲時後媽的記憶力都還是相當不錯的。
但她還是點點頭，表示理解，道：“四年前我們去逛街時，突然有一隻黑狗撲上來咬我，我當時嚇壞了，最後是您擋在我麵前，我才沒有被咬到。”
她記得唐知樂手上當時被黑狗咬了好大一口，去醫院縫了四五針，即使痊愈後白皙的手上也留下幾道粉色的疤痕。
也是從那時起，江少虞內心才真正開始試著接納她。
要不是發生了後來的事情，她們也許也會成為一對親密的母女吧。
唐知樂無意識地摸著手背正在被牛牛輕輕舔舐的粉色凸起，神情有些恍惚，又倏然勾起唇角輕輕一笑道：“哦哦，對，我突然想起來了，是有這回事。”
很粗劣的謊言。江少虞一下子就聽出來了，她其實並不記得了。
這麼重要的事，也是她們關係開始好轉的轉折點，她一直牢牢記在心上的，後媽竟然早忘了。
江少虞內心失落，垂著眼，鴉羽般的睫毛輕輕顫動，沒說話。
氣氛逐漸陷入一種尷尬的沉默。
還好沉默很快被唐知樂打破，沒有繼續蔓延下去。
她突然懊惱地一拍腦袋，道：“我這記性差得！想著節目錄製時間早，你肯定沒來得及吃早飯，還專門給你煮了一鍋粥，這下好了，粥怕是都快涼了。”
後媽竟然為她煮了粥？
聽到這，江少虞沉鬱的眉眼重新湧上歡喜，心底仿佛有一股暖流流過。
她之前是知道的，後媽雖然出身農村，但家裡人卻都很寵她，從小到大就沒乾過什麼活。
後來嫁給她爸，家裡又有保姆，更不需要女主人事事動手，所以她是根本不會做飯的。
不會做飯的人為她親自下廚，江少虞眼睛微微紅，感動極了。
就衝著後媽的這份心意，江少虞心裡暗暗決定就算她煮的粥再難喝，也要硬著頭皮喝完。
反正煮個粥而已，再難喝應該也難喝不到哪裡去。眼睛一睜一閉，一口咽了就行。
然而在艱難咽下第一口粥後，江少虞啪啪打臉，她發現她好像完全低估了她後媽的實力。
唐知樂是真正的黑暗料理天賦型選手。
毫不誇張地說，一口二十粒米，大概隻有五六粒是熟的，七八粒半生半熟，剩下的幾粒全生，差點把她牙都給崩掉。
而且這粥齁鹹齁鹹，估計曬乾都能直接製鹽了。
而唐知樂看著江少虞咽下粥，一臉期待地問道：“這是今天早上去村長媳婦家蹭早飯時我偷偷學的煮粥方法，味道怎麼樣？”
還沒等江少虞開口，她又一臉我真聰明快誇我的小表情補充道：“我記得我們之前吃的粥都是鹹的，但是村長媳婦竟然什麼調料都沒加，於是我就自己尋思著放了一點鹽。”
江少虞：“……”！難怪那麼鹹。
可是，她就想問一句，誰家好人煮白粥放鹽啊？！
不過為了不打擊後媽的積極性，江少虞還是違心地點頭：“挺好吃的，第一次吃這麼入味兒的粥。”
這話聽得唐知樂眉開眼笑，自豪地一撩頭發，道：“喜歡吃就好，我以後天天給你做！雖然是第一次做飯，但我發現我竟然還蠻有天賦的。”
江少虞是真的怕了，趕緊拉著唐知樂的胳膊就道：“媽，媽，您照顧我這麼多年也辛苦了，以後就做飯還是讓我來吧！”
唐知樂聽到她這脫口而出的稱呼下意識愣了幾秒，但又馬上揚起眉毛，遲疑道：“可是你不是也不會做飯嗎，好歹我還有點做飯天賦，要不還是我做吧。”
江少虞：“……”早知道，比起善意的謊言她應該實話實說的，剛剛就不該慣著後媽的。這下好了，坑的是自己。
江少虞宛如壯士斷腕般看著碗裡的粥，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喝下去。
剛好在這時，節目組通知嘉賓去村長家領任務卡。
廣播裡播放的塑料普通話此刻在江少虞耳朵裡就像仙樂一樣動人，她激動地站起身，放下筷子，終於有借口不吃這粥了。
然而，屁股剛離開椅子，唐知樂卻又一把把她按回去，眼神慈愛如水：“你剛來，就在家裡安心吃早飯吧，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這怎麼行，我陪你一塊去吧！”
“我這麼大人了還怕走丟不成?聽我的，你在家好好吃飯，對了，記得吃光哦。”
“……”
溫柔的話語聽在江少虞耳朵裡跟催命符似的，她麵如死灰，吃完這頓早餐，估計這輩子都不想喝粥了。
於是她托腮在瘋狂地腦中思考著對策，突然餘光瞥到跟在唐知樂身後的小狗，一道白光在腦海中閃過。
有了！
就在唐知樂將要出院子門時，江少虞突然從屋子裡衝出來：“媽，你等一下！”
上輩子她從來沒叫過唐知樂媽媽，而這輩子自從第一次叫媽邁出第一步後，第二次第三次叫也就顯得簡單得多。
唐知樂又往前走了幾步，才意識到江少虞是在叫她，轉頭疑惑地看向對方。
而江少虞快速上前幾步，一把抱住屁顛屁顛跟在唐知樂身後的牛牛，眼巴巴地看向她：“可以把牛牛留在家陪我玩會兒嗎？”
唐知樂沒想到江少虞這麼快就克服了對狗狗的恐懼，而且竟然這麼喜歡牛牛，捂著嘴笑：“當然可以啦。”
走之前又蹲下身摸了摸牛牛的頭：“記得和姐姐好好相處喲。”
目送著唐知樂的身影走遠，院子裡隻剩下江少虞和牛牛。
看著小狗深潭般的黑色眼睛，江少虞試探性地摸摸它的頭，眼睛亮亮的，笑道：“好牛牛，幫姐姐一個忙好嘛？”
然而，在唐知樂麵前奶呼呼撒嬌的小狗，卻突然對她呲起牙從喉嚨裡發出低低的警告。
江少虞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了幾步，一臉驚奇，這小狗怎麼還有兩幅麵孔?
她並沒有放棄，千方百計地想哄牛牛過來，但無論她怎麼喊怎麼逗，牛牛都堅決不進屋，隻是蹲在院子裡用警惕的眼神看著她。
望著狗狗黑漆漆的眼珠子，江少虞總覺得這眼神好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但是一時之間卻突然想不出來。
她有些煩躁地按了按眉心，算了，想得腦子疼。不管了，反正應該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秉著山不就我，我便就山的原則。
江少虞把粥從屋子裡端出來，輕輕放在牛牛麵前。
“你媽做的，趁熱吃。”
牛牛好像對她某句話不滿似的，朝著她汪汪罵了幾聲。
江少虞聽不懂它在罵什麼，把碗又朝牛牛嘴邊移了幾寸。
然而牛牛鼻子隻是聳了聳，嗅了嗅味道，用爪子嫌棄地推著粥碗，然後扭頭就跑了。
江少虞：“……”
好了，這下誰也救不了她了，畢竟唐知樂煮的粥竟然連狗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