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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平戈不知道自己造了什麼孽會跟這小公狐狸糾纏在一起。
按著父親的命令隻需把這狐狸嚇住乖乖去睡覺養病便好,誰成想自己竟也服了軟,還坐一邊拿平日裡用槍的手捏了塊小毛巾,就等著盛穠嬌彎腰在梳洗盆前拿手心揉著臉上的淚,慢悠悠地洗,洗著洗著還冒個細弱的哭腔,宛如貓叫。
“我真的不討喜嗎?”
盛穠嬌洗臉前被薄平戈灌了藥,藥效不錯,加上洗了把臉,方才被鬼纏的邪氣也散了,人就清醒不少,既不撒潑,也不哭了。
他接過薄平戈手裡的毛巾,抬眼,看著薄平戈,相比較,本來他討厭薄平戈,可薄離玉如今更討人厭,他就扯了扯薄平戈的袖口,委屈巴巴又明知故問了一遍:“我當真不討喜嗎?”
頂著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漂漂亮亮又嬌氣。
怎麼可能不討喜?
薄平戈正欲說什麼,結果盛穠嬌歎息,“怎麼可能不討喜嘞,我長得漂亮人還小,而且,我還有錢呀,你爹怕不是有眼無珠不稀罕我。”
“罷了罷了,又不止他一個合我眼緣,眼下不久有個你嘛,不若你娶我當夫人,薄離玉就成了我公公,我成日裡在他麵前與你恩愛,非叫他氣急攻心不可。”
薄平戈:!
他猛地抬頭,看著盛穠嬌。
盛穠嬌不明所以,紅軟的唇帶著天真的勾引,“我隻是開個玩笑,你真當真啦?”
“你、你再說,我就真把你捆起來丟出北平了!”薄平戈猛地站起來,寬肩窄腰這般在夜裡立在盛穠嬌跟前,便讓盛穠嬌有點害怕。
這狼崽子聽不出他在開玩笑嘛,這、怎麼跟當了真一樣啊?
還有,今夜裡乾嘛非抓著“把他捆起來丟出北平”這句話不可啊?
他這般沒心沒肺地想這個,薄平戈又因為他的撩撥而思緒煩亂。
於是薄平戈直接出了門。
一時死寂。
“為什麼他要生氣?”
盛穠嬌坐在床邊,困困地垂下睫毛,有些苦惱,“不就是個玩笑話麼?”
“可是我很開心。”
我喜歡彆人因為我失魂落魄的模樣。
盛穠嬌天真又放浪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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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離玉一生信佛,戒了貪嗔癡後便是人世間出了名的聖人,他坐於輪椅跪拜不得佛,怕是如此佛才判他不敬不善,於是便令他遇了劫。
修長如玉的指間籠著香,他微微俯腰,神色悲憫,對著屋內的神像低誦佛經。
本該心無雜念,可顱內一直有盛穠嬌的哭音,還有那雙令他不敢看的狐狸眼。
方才盛穠嬌因著他的離開而哭泣,盛穠嬌垂了眼,於是他沒瞧見薄離玉那雙微探出袖的手,似是要攬住他的。
偏晚了一步,他離開後,盛穠嬌落入了他養子的懷抱。
“我終有一日會奪走你的軀體。”
薄離玉顱內驟然有陌生男音響起。
分明清雅似竹的本音因為癲狂和占有欲而變得極為可怖,像是地獄的惡鬼在低喃詛咒。
——嘩啦。
薄離玉腕骨間那串佛珠散落在地。
他人到中年了,放肆在年少時醉酒玩過,名譽金錢在青年時便風光無限,而後也曆經苦難過,到了這個年歲,像是什麼也入不了眼,再激不起一絲情緒,於是哪怕鬼上身奪命,他也不會有一絲的驚或是怕。
生死不過在天,他什麼都嘗遍了,於是從來不求長壽。
可這鬼下一句話,令他為神佛而閉的眼緩緩睜開了。
這鬼並非奪命,而是奪人。
“薄離玉,我要拿你這具他愛的軀體,與他成夫妻之禮,行歡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