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夢裡那個與謝筠月一模一樣的鬼怪雙生子,他腦袋不好使,記東西也不擅長,於是不清楚那究竟是個虛假的夢,還是真實存在過的回憶。
一時虛虛實實分不清,生怕那鬼從夢裡來到現實,再用那把沾了血的長刀抵住自己的下巴將咽喉狠狠割開!
盛穠嬌思索半晌,見薄平戈一臉不耐煩要將門關上時,他啟唇了,又用了以往在紙醉金迷名利場的柔情把戲。
“我何曾貪您錢財?薄二爺,在您眼裡,我就這般不堪麼?”他抬指,蹭了蹭眼下的淚珠,生病了還沒睡好,細眉間都含了病氣,小紅痣的豔味兒都淡了。
有種少年的清雋味。
這般隱忍委屈的掉淚珠,很討他人幽深危險的目光。
薄平戈停了閉門的手,他瞧著盛穠嬌,莫名生出幾分愧疚。
分明是盛穠嬌玩弄了他的感情,如今卻又成了他的不對般。
薄平戈心下複雜,拉不下臉讓盛穠嬌進屋,畢竟深夜了,他跟這……與自己父親在北平有風流謠言的小公狐狸若共處一室一夜,就算他薄二爺潔身自好不做越軌之事,可這世上終無不透風的牆,若小公狐狸真跟他父親好上了,今夜這事兒往後被人挖出來埋汰,對誰都不好。
於是他狠了心,想將門合上,明日他還要早起回薄府一趟,久不回北平,自己留在此處的一些事也正巧辦了,不能被耽擱。
——吱呀。
上好的雕花木門被薄平戈往屋裡帶了帶。
盛穠嬌鼻尖微抽,濕淋淋地哽咽了一下,他抬眼,“您當真,討厭我?”
“薄二爺,您連我的臉都不願見了麼?就這般急著關門,外頭冷,我也不敢回屋,您若不讓我進來,我身子不好,清早咳了血,午間又發燒,這燒一定太狠,不然我方才在屋裡怎會出現幻覺呢?要不是薄二爺厲害將我喚醒,我怕是再也清醒不過來。”
“我惦念薄二爺您對我的救命之恩,隻恨無福消受,我今夜若與您睡不得便要回我那屋子,那屋子……不乾淨,我害怕,睡了怕是再也睜不了眼,勞煩薄二爺將我找個地兒好好埋葬。”
“您就讓我與您一塊睡吧,就這一夜。”
盛穠嬌穿了略寬鬆的衣袍,領口微散,露出弧度誘惑的鎖骨,就這般低著小下巴,委屈吧啦含了哭腔。
“你……”薄平戈關門的手遲疑了。
盛穠嬌心道薄平戈要因著自己的花言巧語上當了,正欲開心,可薄平戈下一瞬語調就變低啞。
桃花眼又凶又陰。
“小公狐狸腦子不好使就彆亂騙人。”
盛穠嬌:?
誰腦子不好使了?他講得謊分明字字真情流露!薄平戈是怎麼知道他在撒謊的?
薄平戈在軍營最會審訊犯人,旁人撒謊於他而言太好辨認,方才被盛穠嬌擺了一道是意外,他怎會再受騙呢?
“老實說,你有非與我同睡的理由麼?這可不是過家家,盛穠嬌,我是個男人,男人最是沒理智,我若夜裡發瘋對你做了越軌之事,你這弱身子,受得住?”
簡直不要臉!
盛穠嬌氣急了就想罵人,可他怕薄平戈聽了生氣揍他,於是他拿蘇州方言細細地罵:“策呢。”
薄平戈:“什麼意思?”
盛穠嬌:“誇薄二爺聰慧機靈,輕而易舉就拆穿我的把戲。”
盛穠嬌講“策呢”的時候帶了點鼻音,像在撒嬌。
薄平戈信了,“哦。”
策呢,其實是“媽的”的意思。
盛穠嬌罵爽了,暗中慶幸薄平戈聽不懂,真好,以後生氣了繼續用這個法子罵薄平戈。
“這般想來我的屋……算了,進來吧,但記得,彆亂招惹我。”薄平戈悶著嗓。
盛穠嬌知曉自己嘴笨於是不敢多言,隻道:“好。”
薄平戈還是軟了心。
盛穠嬌淚眼盈盈著道了謝,心裡卻尋思薄平戈真好騙。
他這般欺騙薄平戈卻絲毫不愧疚,像是生來沒有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