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走廊中隻有寥寥幾盞燈，憑借著白天時候在城堡裡行走的記憶，理可摸下樓梯。鏡的書房在樓梯邊左手第一間，理可路過那裡正在猶豫要不要敲門的當口，那門把手扭動了一下，從裡麵打開了。

“啊來了來了。”夢見的聲音還是比鏡更加迅速地傳了出來，“理可，忘記東西了嗎？”

“啊……”看見開門的是鏡，理可忙說，“鏡，離這裡最近的傳送平台是哪個？”

“嘖，我就猜到。”鏡非常開心地把門全部打開，晃晃另一隻手提著的木質小箱，“看，我幫你拿過來了。”

“嗯，有沒有誰和你說過你很容易犯迷糊？”鏡把手裡的箱子塞給理可，“知道要出遠門卻把自己裝著藥的箱子留在了大門口，隻帶著裝了衣服的那個箱子跑到了季藍，還在城裡逛了半天都沒發現少帶至關重要的那一個。我知道形容這個的詞，實驗室裡那些人這麼說的，叫天然呆。理可你是個天然呆。”

夢見邊笑邊用力點頭。

理可的腦子登時有些轉不過彎，不是因為忘記的藥出現在鏡手上，而是鏡的‘天然呆’這個詞讓他懵住了，“謝謝……”他喃喃道。

“我可不是個嚴肅古板的人。進來進來站在門口彆人要看見了還以為我們在乾什麼呢，順便讓我監督你把藥吃了。天然呆啊，我一直想用用這個詞，今天終於用上了。”對著還沒緩過來的理可鏡顯得很好興致。

不知道在彆人的眼裡鏡是怎樣一個人。理可與他從很早時候就認識。外表上來說，拜於理可的矮，他站在理可身邊就顯得比實際要高些。無論季節如何總是一身看起來單薄的淺色長衣，襯得他身材纖長，這樣的表象總是能騙倒所有人。其實他並不柔弱，相反還相當有力氣，甚至有那麼點點和外表不相稱的蠻力。儘管從未詢問過對方年齡，理可從那張儘管文靜卻已經脫去少年時代稚氣的臉上已經可以大約估測出。他鴿子灰色的長發束在腦後，總是仔細地梳理得一絲不亂。纖細，文靜，條理，應該就是這些讓他看起來不像個會開玩笑的人。

理可最初記憶裡的鏡像個風塵仆仆的旅人，到處行走，在旅途中發現喜歡的地方就作一番短暫的停留，休息完了繼續出發，卻仿佛沒有一個可以讓他回去的‘家’。他學識淵博，知道無數多理可不知道的奇異事情。而且在那時，理可就是個被‘體弱多病’之災所深深眷顧的小少年，又反感藥的麻煩苦澀，對於服藥這種事情完全是不考慮後果地能逃就逃。數次發病後都是虧了鏡的細心照顧才好轉過來。於是每日監督理可服藥成了鏡的必修，對於理可來說，鏡如同自己的兄長一般。也是用理可的標準衡量，極少的可以用‘友人’來定義的人之一。

然而雖然感情深厚，他們倆卻不約而同地沒有過多詢問過對方那些或許能稱作‘秘密’的東西。“我們倆的時間就是從認識之後開始的嘛。”鏡這麼說過。

過去很重要嗎？鏡對於他的曾經選擇了沉默，理可也沒有太大興趣去了解鏡在認識他之前的經曆。

隻是理可的記憶，是從認識鏡之後開始的。對於自己的過去，這是理可能確認的唯一一點。

鏡把他自己的書房打理得非常整潔明亮。這是一間套間，外麵那間辟作書房和會客室用。靠牆而立的是頂到天花板的書櫃，窗前一張寬大的書桌，墨水羽毛筆封蠟鎮紙等等用具一應俱全，桌上半數地方都堆著裝訂好的文書，插著標簽，整整齊齊地碼成幾垛。背後的衣架上搭著出門時的鬥篷。一側沙發上則有條疊起來的毛毯。

夢見遞給理可水杯，手快的她早已經打開木箱把裡麵的瓶瓶罐罐拿出來放在茶幾上。盛著各色藥丸和液體的瓶子不一會就擺滿了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