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天色已亮,榻上隻餘我一人,想是景曜已上朝去了。忽想起今日需得向皇後定省問安,心裡微微有些忐忑,發急道:“南卉可在?”
話音剛落,就見南卉領著一隊宮女捧著盥洗用具和衣物魚貫而入,而後又跪下行禮道:“小主金安。”
我示意她起來,南卉含笑道:“皇上上朝去了,臨行時見小主睡得沉,特意吩咐了不許驚動您。”
我坐起身子,蓋在身上的明黃色團龍錦被順勢滑落,抬眼瞥見身上的紅痕,憶及昨夜的纏綿,不由麵上飛紅。南卉視而不見,笑著說:“奴婢侍奉小主更衣吧。”
南卉手腳麻利地為我更衣梳洗,一時事畢,提醒我道:“小主,今日起每日晨昏便都要去棲鳳殿向皇後娘娘請安了。”
到了棲鳳殿,皇後身邊的宮女如畫向我請安,又引了我進去。皇後此時已然端坐在鳳座上,鳳座前三尺開外鋪著一張錦墊。我心下了然,菊容曾教導過妃嬪初次侍寢後,次日向皇後定省時要行叩拜大禮。
我斂裾跪在錦墊上,口中恭謹道:“臣妾怡和宮容華淩氏,恭請皇後娘娘金安,願娘娘千歲吉祥!”複又伏下身。
皇後笑意盈盈地受了我的禮,忙又喚如畫攙了我起來,給我賜座。
我謝了坐,皇後和悅地說:“看妹妹的臉色如今果然是大好了,好事多磨,本宮盼你這個禮可是盼了好久。”
我忙道:“臣妾謝娘娘記掛。臣妾一心想來棲鳳殿聆聽娘娘教誨,無奈時處病中,終不得成行,還請娘娘寬宥。”
皇後含笑道:“妹妹謹守宮規,你的心意本宮怎會不明白。如今侍奉皇上,與後宮中眾姐妹定要和睦相處,切不可爭風吃醋”。
我答了“是”,皇後含著笑細細看我兩眼,又說:“果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妙人兒。以影容華你的才貌品行,早該有這份恩寵了,如今也算是如意了。”
聽聞皇後提及如意,我心頭微微一跳,忙道:“皇後娘娘執掌六宮,母儀天下,妹妹蒲柳之姿能得皇後娘娘青眼,已是天大的隆寵,臣妾身處後宮仰仗的是皇後的恩澤,能為皇後分憂是臣妾份內的事。臣妾卑微,惟願皇後娘娘如意。”
我刻意將“分憂”和“如意”兩詞咬重了來說,皇後聽了果然笑逐顏開。
又絮絮說了半日,才起身告退。
南卉扶著我的手往怡和宮走,我問道:“剛剛那番話,你怎麼看?”
南卉低聲說:“皇後娘娘許是想拉攏小主。”
我“恩”一聲,並沒有答話。顧自思量:裕妃進宮三年多,為人張揚氣傲,且又尊享榮寵,皇後雖然不得景曜的鐘愛,可是能手掌鳳印多年,性子謙和是其一,另外也必是有她自己的手段吧。
想到這裡,我道:“這話裡想是還有另一層意思。她何不是在提醒我,她是執掌這六宮之人,隻有她如意了,我才能如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