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 22
客觀而言,宇內天滿其實不怎麼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自筆尖所繪出的畫作即是他想展現在世人麵前的東西。
可這種又稍顯複雜。
比方說,或許連他本人有時都無法理解的情感融合——而這種最是讓他無從下手。
排球與畫畫是兩種不同的風格。
畫作有時是內斂的,但有時也會是奔放熱情的。——足以反差但並非矛盾。
這即是藝術。
而當宇內慢半拍地意識到自己這種糾結之緒時,時間已然過了年底。年初月中旬,漫長的雪天席卷著整座城市。
……下雪了。
拉開了窗簾,在並不那麼刺眼的陽光洋灑落於房內之際,宇內也看清了窗外正慢悠悠飄落雪花的畫麵。興許是無意對上了陽光,床上本縮成一團的被子裡若有似無地傳來聲含糊的不滿嘟噥。
差點忘了。宇內有些無奈地輕歎了聲氣,又妥協似的伸手將窗簾又拉了起來,翻身上床時也跟著縮進了那團被子裡。
在觸及到溫意之際,宇內有些局促地抿起了唇,像是小小地糾結了片刻,又低下了眼去圈住了尚且正陷入睡夢之中的姑娘,帶有依賴性地傾身,用鼻尖輕蹭了蹭她的頸窩。
昨天——又或是今天淩晨?總之詩織又因為要忙於交稿而熬夜導致晚睡了。
當然啦,同樣作為一個破畫東西的,他也能理解這種近似於社畜的艱辛。但作為她的男朋友,一個擁有正當名號可以指正她作息的男朋友——對於她過於高強度及堪比996的工作時間是不讚同的。
對於這點,詩織倒是想過話來回答。
“這沒辦法,”她很坦然,“我一般隻有到半夜才有靈感。”
宇內微妙地看著她,沒忍住吐槽:“……你是什麼蝙蝠俠嗎。”
詩織想了半秒:“算了,哥譚挺可怕的。”
宇內不予置評。
而詩織又一向是犀利的,在坦然放棄到哥譚做蝙蝠俠的目標後,很是平靜地自顧自看向了他,無所謂的口吻:“但這不是跟天滿畫畫時一定要抱著個排球有異曲同工之妙嗎?”
宇內大為震撼。
“……但是不管怎麼想這兩個東西完全不能扯到一塊去吧。”
“是嗎,”詩織的聲音並無波瀾,“那你抱著排球會失去靈感嗎?天滿君。”
“……”
宇內天滿決心放棄這個辯論。
所以,說是這麼說,起先不二詩織也有看起來比較努力地改變自己這個糟糕的作息,但很遺憾,習慣是一時改不過來的。
於是沒過幾天,已經給自己設了個自然醒生物鐘的宇內天滿再次在半夜的畫室裡抓到了畫完畫後困都直接趴桌子上睡著的笨蛋。
沒辦法的,他又不能叫醒她,又無法放任她直接在桌上入睡,隻得妥協地將她從畫室裡抱回臥室的床上。
詩織是不能自己好好生活的笨蛋。
——這是在與她同居了一個月後,宇內天滿作出的總結式評價。
對此,不二詩織不置可否。
而在這一個月裡,好友或是家人們有時也會來串門。
比方說那位誌向很是遠大的赤葦編輯。
那天他來時本來是來給宇內送飯團宮獨家飯團的,結果這飯團還沒送出去呢,就聽到對麵那兩人以恍然大悟的語氣問他——
“赤葦編輯,你實現你的目標了嗎?”
赤葦京治下意識:“……什麼目標?”
“——那當然是當狗的目標啊!”
於是他得到了一個理所當然的回答。
赤葦京治::D。
謝謝,但他現在就已經可以原地成狗了。
而不二家的人就簡單多了。
周助像是生怕詩織在這裡不夠吃一樣,每次來的時候都帶一大堆吃的喝的,且看宇內的目光雖然緩和了不少,但仍存留著些許警惕與之防備之心。
裕太則偶爾過來蹭吃蹭喝,除卻彙報近況還負責讓周助閉上那雖溫和但仍然有些陰陽怪氣的嘴巴。
以及,由美子負責安全問題。
但針對的是宇內。
“詩織我是放心的,”由美子很是坦然,“如果要問原因的話,我想她應該早就告訴你了吧?——當然,我是放心她,但我並不放心你。”
無論是男性、還是以後要跟詩織生活在一起的人。
宇內對此其實無所謂,畢竟家人擔憂安全問題有理又普遍,但將後者放大無數倍來看,他便敏銳地發覺這其中的大有不同。
對於同居的這件事,詩織的家人雖明麵上看似同意,實則無一例外都緊繃著那根看不見的線。
過於緊繃了,就像是,若是有人拿著剪刀將其果斷斬斷——那一切就都化為虛無了。
“……我是沒辦法阻止她的。”由美子近乎恍惚地垂下了眸,目光落在一點,須臾,很輕地歎了聲氣,聲音輕不可聞,“就好像我從來都看不懂她在想什麼。”
宇內眨了眨眼。
“——但有一點,”由美子頓了頓,繼而抬起了眼,很平靜地注視著他,“或許你需要知道的。”
“詩織她啊,”麵前一生都被定義為「長姐」的女性輕笑了聲,話語慢悠悠地,不輕不重地飄到了他的耳裡,“——其實,喜歡你好久了呀。”
*
宇內天滿向來都不信神。
他本不信命中注定、不信命定的一切、不信虛無到好似永遠都抓不住的——可不二詩織不一樣。
隻要遇到詩織、隻要是詩織——那無論是什麼都跟著不同了。
擺在桌上的十幾本畫本,合上、攤開,裡邊的少年人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沒有描繪的色彩、以緩慢的筆觸勾勒出他的身影——
“……已經被發現了嗎。”
自身後傳來聲好似自語的低喃,近乎輕不可聞。
宇內反射性地轉過了身,在對上詩織那平靜的目光時無端慌了神,聲音磕磕巴巴地解釋:“抱歉、我——”
“不用道歉的,天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