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日談] 「願你 自由如……(2 / 2)

小島千佳已經認識不二詩織很久了。

她清楚她的脾性、習慣乃至腦回路。

「我已經習慣了」

——說的是,不二詩織已經習慣身邊有家人的存在了。

*

小島千佳認識不二詩織太久了。

久到她險些忘記後者其實比她要小七歲,甚至連這其中的關係都是由高中好友即對方長姐搭建而成的。

太久,也太漫長了。

從一開始的客客氣氣,到後來能毫無顧忌的吐槽互懟——都讓不二詩織逐漸在小島千佳這邊成了不可替代的特殊存在。

詩織很笨蛋,是個除了畫畫之外什麼都很差勁的生活笨蛋;而詩織又很懶,經常拖延性發作還得她每每都得從床上爬起來麵目猙獰地催著她進行ddl。

但無法否認的——

「千佳姐每天都要開心呀^^」

每年的生日賀卡都會有她所撰寫的祝福與可愛的顏文字。

小島隻是看著,卻無端落下了眼淚。

——但無法否認的,她已經習慣了。

小島千佳已經習慣了有不二詩織的存在。

她已經三十二歲了,這個年紀仍然保持單身便總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至少鄰居阿姨不知是有多閒,還很熱心地為她找相親對象。謝謝,但真的不需要。她一遍又一遍地道謝、婉拒,在阿姨大失所望又隱含譴責的目光之下毫不在意且搖搖晃晃地回到自己的家裡。

小島千佳不需要男朋友,無論是活的死的立體的亞克力的還是其餘材質的。

但她也不是沒談過戀愛,至少在尚且還對男性保持著有那麼一點美好幻想的學生時代,也前後交了幾位男朋友,不過後麵統統都因為價值觀或多或少不在同一頻道上而分手了。

談戀愛很累,而且麻煩。

再加上脫離學生時代後她就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社畜,對談戀愛這種近似於利益性互相索取的東西自然是沒再接觸過。

在與詩織熟悉前,小島本以為她是不熱衷世俗產物,但當逐漸了解她後——小島千佳才發覺不二詩織並非不熱衷。

而是抵觸。

談不上厭惡,隻是會下意識屏蔽。

小島千佳說不好奇是假,但若是一味去探究那就沒意思了,再加上她本身也不是什麼會揭他人痛處的性子。

與詩織相處其實很愉快。

但要有足夠強大的心去坦然接受她那糟糕透頂的生活水平、無可救藥的顛倒作息以及不好不壞的社交能力。

將詩織交於小島手上時,由美子曾提過前者並不大喜歡人際交往,並委婉地提出如果可以的話,一些需要溝通的合作都由小島代替進行。

這個請求其實很合理,至少小島千佳也能明白,畢竟在這個操/蛋的世界講究虛假的商業來往是最大的狗●。

但後來她發現,不二詩織並非是出於對商業社交的厭惡,而隻是單純的、純粹的不喜與人交流。

這也能理解。

畢竟搞漫畫的霓虹人大多都有些特立獨行,正常,能理解。

於是沒過多久,小島千佳便收到了來自自家祖宗與她一個同事手下的漫畫家談起了戀愛的消息。

*

小島千佳認識不二詩織太久了。

漫長的時日。

後者那些並未在世人麵前展現出來的傷疤早已經讓她看清。她清楚地知道,不二詩織生病了。

沒有發燒、沒有感冒。

詩織隻是——

「可我明明、明明覺得她——」

——不開心。

不二詩織隻是不開心。

因為不開心,她才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三天,哪怕將自己搞到臉色蒼白饑餓難耐,也依舊執拗到近乎可怕地畫出一幅幅畫。

因為不開心,她才親手將所創造出來的世界撕裂、擊碎。被撕毀的畫卷嘩嘩作響,穿梭其中的鮮豔色彩奪目。

因為不開心,詩織才不開心。

小島千佳其實總能意識到,自己雖離她很近,僅僅是幾步的距離,但實際上——

她閉上了眼睛,沉沉地呼出一口氣。

——其實很遠,很遠。

*

在得知不二詩織決定與宇內天滿同居的那天,被叫出來慶祝的小島千佳隻沉默地喝著自己的那瓶酒,一路無言,像是在發呆。

詩織疑惑,伸出手來戳了戳她,問她千佳姐怎麼不說話呀。

小島又能說什麼,她不過是一時失了言,喉間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喉間,澀澀的,隻能恍惚地注視著詩織,張了張口。

詩織撐起下巴,納悶地尋思這酒的度數有那麼高嗎。

她隻是坐在這裡。

就在這裡。

指間夾住的煙似乎輕顫了下,小島千佳怔怔地注視著不二詩織。恍惚之間,她以為自己回到了高三那年,由美子也是這麼拿著酒瓶坐在原地發呆的。

可她不是由美子,詩織也不是她。

她隻是——

“……詩織。”小島輕聲開口,在詩織疑惑地向這邊看來時,倏地掐滅了手中的煙,再抬起了眼睛,認認真真地看著她。

風來了。

她沒有移開視線,而是一字一頓地,對著麵前的姑娘,輕聲道出那句遲到了十五年的祝福——

“你要開心,也要幸福。”

「願你從始至終自由如風」

【終】

【初稿 23/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