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南聽得見自己呼吸聲,卻又覺得自己的心比月光赤/裸,比牆根灰暗。
“抱歉。”陳念南喉嚨緊了緊,“有件事兒一直沒敢跟你說。”
身邊人沒反應,甚至沒有搭腔,陳念南恍然未覺,他的心擰得太緊,感官失靈,聽覺和視覺一樣模糊不清。
月光忽然斜著照進這個小角落,陳念南沒看段安北,抬頭去看月亮。
月亮光禿禿地掛在天上,一點兒雲都沒有,也沒有星星,陳念南看著它,就像是看著自己——
“我是同性戀。”陳念南說,“我喜歡男生。”
和話音一起落下的,是“啪”的一聲,陳念南清楚地聽見,自己碎掉了,從心臟到四肢,完完全全碎掉了。
段安北沒什麼反應,應了聲:“我當什麼事兒值當道個歉......我不恐同。”
天上高潔的月亮倏忽猩紅了起來,從白玉盤成了大肉球,陳念南笑了聲。
不恐同?
陳念南不知道要怎麼跟眼前這個直男解釋,同性戀不光是心理上喜歡男生,生理上見著喜歡的男生的身體,他還會有反應。
他要怎麼解釋自己對段安北的欲望,要怎麼解釋自己在他身體裡勃/起的瞬間蒸騰起的燥熱,要怎麼解釋——
陳念南笑著說:“段安北,看天上,看月亮。”
段安北抬頭看去,明鏡高懸,月光皎潔,銀白色的光輝星星點點地撒下,很大,很圓,很美。
可他卻聽見陳念南說:“好醜。”
段安北扭頭看他,好像看見了破碎的陳念南,他的腰杆挺得很直,腳步紮得很穩,可他就是碎了;揚起的下顎棱角分明,可他看起來好脆弱。
段安北沒法兒不愛這樣的陳念南。
熱烈卻克製,美好卻羞赧,偏執卻真誠。就像愛一隻傷鶴。
“很美。”段安北說,“很漂亮的月亮。”
你也是。段安北心中兀自接話。
“陳念南。”段安北說,“我真的不恐同,彆怕。”
好像為了證明似的,段安北稍稍傾身,抱了抱陳念南。
陳念南卻當他沒聽懂自己說的,自嘲似的勾了勾唇。
借著月光,段安北瞥見陳念南的笑容,像伸手去撫平,卻還是安撫地在他背上拍了拍。
這樣的動作顯然不足以安撫陳念南,段安北輕輕攥了攥拳——
再等等,等你愛我而不敬我。